都未曾降下惩处,为什么我明州军爱民如子,杀富济贫,西联大西军,东合郑氏船,为天下人,笃意北伐。上承真龙天子,下承百姓万民,我军与鞑子,谁才是降下灾祸的罪人,这上天心里便没数吗?”
这一串连珠炮式的追问,把众人都问哑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世道如炉,唯有生活在其间的百姓方知其磋磨苦痛,自然也知道谁是侵略者,谁是守护者。一场地震,讲人性的外壳敲碎,暴露了藏匿其中的惶惑与恐惧,可当愤怒平息,难保在场诸人不会扪心自问,这地龙翻身的源头,当真是那高举着蚩尤旗的明州军吗?
只因为她们是女人,她们就活该吗?
见众人寂然无语,那白发老妪却不依了:“咱们可不能听这妖女的一面之词!她说不是便不是了!?那我儿的命谁来偿呢!”
那老人年纪大了,头脑也不甚清晰,只是呶呶叫着伸手去抓明州的脸:“定是你!定是你让那地龙翻身,将我儿埋了进去!”
“住手!”一声清喝划破雨幕,朱由榔的锦靴踏过泥泞,疾步而来。他一路骑马赶来,身上已然湿透,他立在赵明州的身畔,呼吸尚有些急促。
“明州你……有没有受伤?”
他难得没有低眉顺目地喊她赵将军,额前的几缕碎发滴着水,望向她的眸子也如同在雨水中浸过,湿漉漉的,莹亮亮的。
经历了攻城的失败,战友的惨死,百姓的不理解,明州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可她作为一军之将,不能脆弱,更不敢迷茫,她只能将自己的心像弓弦一般拉扯开,让它冷硬如铁,让它无坚不摧。
可朱由榔的这句问话,还是让那根弓弦在某个难得的间隙,微微松弛下来,明州只觉自己像是刚刚浮上水面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的声音很轻很低:“你自己瞧瞧,这里谁能让我受伤?”
朱由榔也自觉问得可笑,又关切地凝了明州一眼,确定那老妪的指尖的确没有伤到她的脸,方才作罢。二人的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共同望向面前的百姓。
“诸位,请听我一言。地龙翻身一事大有蹊跷,或有一人能为诸位解惑。”长袖一挥,众人顺着朱由榔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雨中又有数人赶来。
其中一人腿脚虚浮,瘦不胜衣,几乎是被旁人半拖半抱方能走上几步路。此时,雨势渐急,路面泥泞湿滑,那人脚下打着趔趄,手却笔直地伸了出来,仿佛要扑将过来一般。
“娘——娘啊!”
闻声,白发老妪佝偻的身躯猛地一颤,循声望去,不可置信地向前蹒跚了几步,继而发出撕心裂肺地呼唤:“儿啊!”
陈三五踉跄着扑倒在白发老妪脚边,与多日未见的母亲抱头痛哭。
见此情景,赵明州的眼眶也有些发热,那陈三五的衣衫尚是干的,可无论是为他撑着伞的小德子,还是一路策马而来的朱由榔,亦或是现在正张大嘴接雨水的傻春,都是浑身湿透,落汤鸡一般。
无论是对她,对般般,对小德子,甚至对眼前这仅有一面之缘的陈三五,朱由榔都是将别人放在自己的前面。他从未自觉是真龙天子,这也许就是他能义无反顾支持自己的原因吧……
明州发出一声轻而又轻的喟叹,却听朱由榔道:“这位三五兄,是明州军从万人坑中救出来的,那万人坑尸骨堆叠,竟只留下三五兄一个活口。我相信,这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证言,终究比我们无凭无据的争论来得真切。”
朱由榔的手轻轻按在陈三五抽动的肩头,温声道:“三五兄,还请你为明州军一证清白。”
陈三五止住抽噎,歪靠在白发老妪的怀中,虚虚地向周围一抱拳:“各位父老乡亲,我陈三五对天发誓,明州军绝对不是此次地龙翻身的罪魁祸首,这一切都是那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