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迄今为止,她愿意相信他。

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她的爱或者说试探捧出的喜欢理性而谨慎,克制而软弱。

只有少少的珍宝,无法挥霍。所剩无几的感情需要吝啬筹划,为了快乐,规避痛苦。

所以即便明知恋爱不是你死我亡的竞赛,感情这件事没有对等可言,也并不是少爱对方一点就更胜出一点

也仍只怯懦地“试一试”,便于全身而退。

没关系,他照单全收。他始终在反复坚定地传达这一点。于是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若她想慢慢来,他随时可以等。

谈恋爱的人要做什么?

似乎只是一起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都有趣,只是牵手的怦然心动也能与接吻做爱堪比。

末班车空空荡荡,他们在最后一排挨坐,耳机线在他们中间晃荡。

幸福在胸口膨胀满溢,云亭沉浸在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晕眩中,听的是什么歌并不重要。他拉着廖簪星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轻轻摩挲。从掌心到指骨,纹路,血管,肌理,将自己的手指严丝合缝嵌进她的指缝里。

直到她被摸烦了,抽出来啪地拍他手背。再慢吞吞重新钻回他掌中。

他竭力克制不要露出有损形象的痴笑,但刚成为廖簪星男朋友这件事实在很难不令他头脑发昏表情失控,便紧抿着唇。因她主动靠近而勃起的身体绷成拉满的弓,燥热一直没穿的外套盖在腿上遮挡。他忍不住拉下校服外套拉链透气,胸膛明显起伏,呼吸比耳机里的歌声更大声更沉重。

好像不妥,再拉上。

她看过来了。今天的T恤领低,倒是能露锁骨。再拉下来。

“你很热吗?”

“……有点。”

廖簪星便用空闲的右手推开车窗。冬夜冷冽的空气溢进来,吹得云亭终于冷静了点。

只是一点。

开窗后外头的喧闹也一起挤进来,疾驰的风声,发动机的轰隆,车辆鸣笛,甚至细微的、路上的石子被溅起。

像一把星星哗啦洒下来。平淡无趣的细节都开始生动可爱。

她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体贴,抬下巴用鼻孔看他,倨傲又得意。察觉环境噪音增高,抓他那根耳机线,调音量。

……可爱。

“谢谢。”

心跳好快,好大声。云亭隐蔽地深呼吸,胡乱攥着手机切歌。走读之后他就开始带手机,用来恶补英语,听听力,查实在不会做的题,好按时做完廖簪星的作业。

也听歌,听忧郁的惆怅的爱而不得的情歌,十月份听得尤其多。然后不能免俗地,很符合十七岁地,分享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他仍未知她是否听过,抑或压根没细看,划过去,不曾为少年的情窦初开所停留。

“兜兜转转的试探

“千言万语只敢说晚安

“偶尔勇敢/在你面前却很短暂”

她凑过来看歌名。他也低头,而后对视。

勾引已经是身体本能的事。

“你还没说过……喜欢我。”

委曲求全的隐忍,似有若无的叹息。睫毛起落颤抖的弧度都有讲究,深知她喜欢怎样水润朦胧的眼睛。

她确实从没说过,刚刚也只是问他要不要在一起试试。

“你也没说。”

廖簪星回味了他更像承诺的表白,冷静指出。

云亭从善如流,“我喜欢你。”

被他小心捧过的脸颊,慢慢、慢慢地红了。

她瞪他,又飞快收回视线,东瞄西瞟,落向窗外飞驰而逝的黑暗。

廖簪星看来,谈恋爱前后的生活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