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抬,“我在学鸭子凫水。”

“……为什么?”

“因为电动车没电了。”

“……”

鬼使神差地,她们并行了一段路。一个坐在电动车上旱地凫水,一个走在马路牙子上亭亭玉立。

她们自然而然聊些别的,交换班级姓名

哦,这就是廖簪星。

那时的李商羽讶然又恍然。她想,嗯,情理之中。

李商羽还在专注地望着她。或许是长久以来的孤独和不安,或许是想到和她也总有一日形同陌路,廖簪星一瞬间不知所措,不听话的眼睛突然成了坏掉的水龙头。

对方大概是被她吓到了。愣住几秒,试探着站近一点,抬手搂住她,让她埋在自己胸前。

她慢慢抚摸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后背。任红灯转绿又变红,任她的泪水将她的校服外套打湿也浸透。

她甚至给她讲了个蹩脚的笑话哄她。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名字是我妈妈取的?她弹古筝嘛,宫商角徵羽。如果要我爸爸来取,我可能叫李盐茶了。”

很久以后,她也确实和李商羽渐渐失去联系的多年以后,廖簪星已经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因为那个名字的笑话而破涕为笑了。她只记得那时是十七岁的盛春,泊川的柳絮还在恼人地漫天乱飞,她难堪地向对方道歉,为弄湿的校服,为突然的脆弱。

而李商羽仍然温婉而柔和,“不要这么说。你愿意在我面前掉眼泪,我很感谢这份信任。”

022.月下星

廖簪星本学期第二次翘晚自习了。

还是和云亭。

“所以,都要请假,是吧?”

成人礼后班主任都去开会了,替老王盯班的还是好脾气的邹老师。他从《小窗幽记》上抬起头,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扫视他们。

云亭头皮发麻,维持乖巧而虚弱的微笑他的理由是低烧。他本想和廖簪星隔开一刻钟再请假的,但给她传了小纸条之后,她猛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意思是,“赶快”。

中年男人了然地轻轻叹气,语文老师似乎都有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气质。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甩出两张病假条,像赶两只苍蝇冲他们摆摆手。

逃学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云亭轻巧翻过围墙,尽量以一个帅气的姿势落地,摘下书包放进车筐,自觉接过车把,“去哪玩?”

这般熟练,浑然不似最初的拘谨。

廖簪星恍惚了一下,又义正辞严怼他,“你约的我,你没想好?”

她语气凶巴巴的,像炸毛恐吓对方的猫科动物。

声音却带点不易察觉的哑。云亭还记得下午她眼眶也是红的,大概中午哭过。

他好像总能撞上廖簪星难过的时刻,目睹她孤僻的瞬间。盖因视线始终追逐她,可总未有什么身份能安慰。

说朋友太普通,太不甘。说情人太暧昧,太不配。

只能拐弯抹角问『逃学吗』。至少上回逃学她是开心的。

去打游戏也好,做爱也好,只是需要拥抱也好,什么都不干也好。

“我对泊川不熟的,平时也没什么朋友……”

他微垂着头,背影看起来落寞极了。说辞也与寒假那次吻合,加强可信度。

也不是没有私心。

色诱计划始终不足预期。她对他有性趣,但没有多了解的兴趣。他步步盘算,让她习惯他,甚至惯坏她,无法离开他。

今晚有生物竞赛的补习课,是蒋冬凯提到生竞时拍了张廖簪星借他的书,图片放大后能在角落找到补课课程表。他失言每次都和她坐在一起,云亭便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