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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冰溏心 132369 字 1个月前

早就被折断了,对她来说,只要人活着,就是留得青山在,比起劳什子的傲骨,生命才是最打紧的。她自然十分不理解乔子惟的气性。

夫妻两个暗地里纠扯一番,最终乔子惟败下阵来,咬牙听了她的话。

云湄仔细将乔子惟检视了一阵,看到手臂一侧的衣衫被划破,割开老长一条口子,说不心惊是假的,一时间脸上流露出真实的后怕与担忧,一面垂头翻检着破损处,一面絮絮与乔子惟说着什么。

远处的廊亭里,府台公子将射台上那位白袷氅袍的贵人恭谨邀下,于廊亭之中茶歇休整。

贵人由仆婢侍奉着取下眼上绸布,露出一双点漆似的瞳眸。他神色淡淡地掸了掸衣襟上沾惹的玉尘,姿态闲适地回身落座,手里仍把玩着那柄硬弓,箭箙就搁在脚边,瞧着兴致不减。此人正乃前不久承了天命,往岳州监察的巡按御史,云兆玉。

二人将将落座,府台公子奉承的话还未说出口,迎面便见一位皂吏绕梁而来,正是先前接待乔家夫妇的那一个。他入得亭内,垂手而立,禀报了一番账目填补的琐碎,精确到了一言一语的细枝末节。

“这姓乔的也是,初生之犊似的,一腔文人的酸气便算了,还不济什么事,给大人惹出这么大一个乱子来。”府台公子听得揪起眉头,如是批评了一番。末了话锋微转,又欣赏地道,“他家娘子倒是个贤助,力挽狂澜,他得妻如此,真是烧了——”

云兆玉手覆锦帕,垂眸擦弓,动作细致,全程头也没抬一下,仿佛对皂吏的汇报并不太感兴趣。耳畔听得府台公子的絮叨,他才微微撩起眼皮,睃过去一眼。

府台公子察言观色,使出官场上的恭维本事,以为贵人是不满于奉承的重心不在他那儿了,于是切断话头,语锋一转道:“这件事能圆满收尾,还是多亏了云大人起先的施恩。如若不是云大人费心替那乔姓的下官周全,他们乔家现而今阖家上下迎来官兵抄斩,或恐都是有的!”

说着,就见云大人神色纤毫不变,期间将目光错开,好似并没有落到他这副谄媚的脸上,反而盯着某处不动。府台公子话都说完了,对面的贵人也久不见反应,不由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扭身回望了一眼。

只见不远处快要出廊的踏跺上人影绰绰,时而交叠,时而分错。原是那乔夫人秀眉紧蹙,正左右检视着乔子惟身上被箭矢带起的劲风刮出的伤口,剪水双瞳敛着破碎的细光,却盛不住满溢的担忧,间或细语轻声,抬眸询问丈夫的状态。

被那般全神贯注的眼神凝视着,谁人的心都要发软。

府台公子家有悍妻,一时觉得有些羡慕,不由多瞧了两眼。再回神,只闻跟前的茶几之上叮啷一响,一张硬弓被重重拍在了茶案上,激得杯盏蹦跳,香茗泼洒。府台公子心惊肉跳地抬眼一看——贵人早都拂袖走远了。

他虽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能抬脚追上去。

随侍的小吏们赶忙步入亭中收拾残局,收的收茶具,捡的捡箭箙,搬的搬弓。他们惯来伺候高官的,流程娴熟,手脚利索极了,很快规整好一切,有序退下。倒是那收弓的小吏将将把弓抱至怀中,仿佛感觉到什么异常,犹疑一瞬,探手摸了摸弓身,脸色陡然转为青白,久站不动,似乎惹下了什么不敢声张的祸事。

同他关系不错的同僚也随着他停了步子,纳罕地关切道:“你怎么了?走呀!大人们不知移步到哪儿去了,这厢捡拾完,一会儿还有活干呢,可别耽误了!”

同僚见他呆愣愣的,想到未完的差事,一时不耐烦起来,走过来牵拉推搡两下,结果乍听啪嚓一声,弓身上的细缝咧张更大,实木的硬弓遽然碎裂,眼睁睁断成了两截。

木肉密实,非巨力摧折,怎会闹得如此?

同僚也傻了,“你折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