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与沈莺歌铺毡对坐。

沈莺歌从船舱底下拿出了一只方方正?正?的檀木匣子,揭盖前,神秘兮兮地道?:“猜猜里面是什?么?”

谢瓒深寂的视线在匣子身上伫停了一会儿,试探性回答:“吃食。”

她点?了点?头:“具体是什?么?”

“桂花藕粉?”

她摇了摇头。

“蟹酿橙?”

她还是摇摇头。

“酥萘糕?”

她摇头,笑意越来越神秘。

谢瓒将沈莺歌爱吃的东西都罗列了一遍,她一直都在摇头。

她摇头的样子有些像灵动?的拨浪鼓,谢瓒有些忍俊不禁,双臂微微扬起?,故作一副缴械投降的姿态:“请娘娘揭晓答案好不好?”

这一声“娘娘”教沈莺歌非常受用,也不磨着他了,大大方方将匣盖揭了开去,并将藏匣子里头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谢瓒只一眼,便稍稍怔住了。

这是一碗长寿面,面条蒸腾着浓郁的热气,乳白的汤汁,翠绿欲滴的葱花,雪色的面身,在天青瓷的碗壁衬托之下,显得格外……馋人。

谢瓒脑海里翻覆过很多种?可能性,惟独没有想?过匣子里装着的,会是长寿面。

“今日是你的生辰,”沈莺歌将长寿面和筷著缓缓推至男人面前, ????? “谢延暻,吃生辰面罢!”

她记得他的生辰,一直都记得。

可他很多年没有过生辰了,甚至也忘记了自己的生辰是何月何日,打从双亲死后,他再也没有过过生辰。就像常年漂泊在外的游子,容易遗忘自己真正?的根。

只有小孩才?会过生辰。

但……已经很久没人把?他当小孩了。

谢瓒缓缓执起?筷著从未有人给他过过生辰,他显得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动?作显得有一丝青涩。

沈莺歌也添了一丝紧张,看?着他吃下第一口长寿面时,她细致地去观摩他的面部表情,问:“味道?如何?”

谢瓒微微蹙着眉心,品尝的动?作流露出了一丝僵硬。

看?他吃面的表情就像是在活受罪,沈莺歌心中忐忑了起?来,这长寿面是她自己做的,做的时候她还尝过了味道?,不可能这么难吃啊。

她困惑着,也执起?筷著尝了一小口长寿面,味道?还好啊。

然而,谢瓒吃了第二口便搁下了筷著,虚虚掩着唇,似乎是在隐忍克制着什?么。

沈莺歌正?担忧着,忽而撇见了谢瓒唇畔的一抹笑意。

这抹笑意她太熟悉了,分明就是老狐狸计谋得逞之后的笑。

沈莺歌适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刚刚那一出,谢瓒就是演戏,害她白白忐忑不安了好一会儿!

沈莺歌皮笑肉不笑,坐直了身子:“好啊,敢戏弄我。”

她作势要拿起?他面前的长寿面;“你可别吃了。”

谢瓒瞬即变得老实本分,双手撑着面碗的碗壁,低声下气地告饶道?:“……我错了。”

沈莺歌淡淡地冷哼一声,袖了袖手,慵懒地环着胳膊:“面好吃吗?”

“好吃。”为了强调两个?字,谢瓒不出一刻钟就将面吃完了。

沈莺歌静静地看?着他吃。

他们之间好像没有心平气和相处的时候,也很少在一起?共过膳,现?在彼此丢盔弃甲,在一艘朝着夜色深处驶去的扁舟上,他们暂且抛弃了俗世的身份,今夜她是红拂,他是李靖,他们一起?私奔了。

在她对谢瓒的印象里,他性情清冷疏离,底色是冷的,与“平易近人”沾不上关系但时下,看?到他在她面前,吃着她做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