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是?生平头一遭看到这个恣睢潇洒的男人,露出了困兽般的迷惘之色。
鹰扬一错不错地望着她:“每个人都是?有?根的,比如你,你是?曲阳侯府的嫡长孙女,姓沈,名莺歌但我是?一个连姓没有?的人,鹰扬就是?堂主赐给我的名字,从我有?了记忆起,我就叫这个名字了,那时我年岁还很小,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逐渐长大后,我发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我很困惑,我希望堂主能为我答疑解惑,但他从没有?解释过?我是?谁。”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她试着回忆与鹰扬有?关?的点点滴滴。
但回忆了老?半天,信息量少之又少。
原身?暗恋着鹰扬,就是?因为鹰扬是?罗生堂党人,她才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罗生堂。
至于鹰扬的过?往与身?世,沈莺歌在原身?的记忆里?,寻不出任何有?效的线索。
据此看来,原身?也并不清楚鹰扬的身?世。
沈莺歌留了个心眼,点了点头说:“那你去找吧,祝成功。”
鹰扬没想到沈莺歌的反应会如此平静,他还指望着她能多问?些什?么?,但她太冷静了,芳靥上一丝波澜也没有?,没有?半点惊讶。
鹰扬郁闷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我是?谁?”
“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沈莺歌语气疏淡,“塑造成你自己的,不是?你的身?世,而是?你一直正在做的事。退一步而言,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世人碌于生计、疲于奔命,才懒得关?心你身?世。”
她望着他,语气微沉:“纵使你是?个流落在凡间的太子,身?世是?个天潢贵胄,一朝被天子认领回去,成为了市井人家?的谈资,但过?了个把月,他们很快不会谈论你,因为每日都有?新鲜的事情?等待他们去了解。”
“日光之下无新事,你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鹰扬蓦然一顿。
她一席话如兜头冷水,把他泼了个半醒。
他认真地望着她,须臾,噗嗤地笑出了声来,捻紧了怀里?的长弓:“我从没想过?,你说话会如此厉害。”
沈莺歌缓慢地摇摇螓首,口吻真诚:“身?为并肩作战的同胞,看你现在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有?感而发罢了。”
鹰扬:“……”
大抵是?生平从未被人这样训骂过?,他捧腹笑得更欢乐了,
笑完,他指着对面?那一座危楼:“看那儿。”
沈莺歌循着他的手势望过?去。
他所指的地方,是?一座已经被烈火烧得面?目全?非、继而崩塌倒地的废墟,
沈莺歌很清楚,那里?原先是?一座危楼。
“看来你也知道火烧危楼的事了,你可知,我很小就经常梦见这个火烧建筑的场景。”
鹰扬轻哂道,“我对它?近乎有?一种执念,看到一切不顺眼的,一切腌臜的、邪恶的,就有?一种要付之一炬的冲动?,我会无法控制我自己。脑海里?有?个声音会对我说,‘烧了,把一切都烧了。’”
“但我想去追溯这个声音的源头时,竟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沈莺歌微微蹙眉,没有?说话,继续听他说下去。
但鹰扬没有?继续往下说,摇了摇头,散淡一笑:“方才那些话,权当我醉时胡言乱语罢。”
沈莺歌听着听着就气笑了:“看来,你真是?醉得不轻。”
说完,她真的打算走了。
鹰扬再度喊住她:“你还没告诉我那位东家?是?谁。”
“她就在金魁居,自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