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红了眼眶,指尖微微抽搐,甩了裙裾奋不顾身朝前奔走,但转念一想自己?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走,完全?像个落荒而逃的逃兵,她心怀不甘,又踅回,冷声?道:
“当?初是你把我扔出了谢府,是你让我浑身狼狈,我永远都忘不了你当?时那种清高的眼神。”
“你天生高贵,反倒衬得我很低贱。”
女郎的话一字一句敲撞在?谢瓒的心口处,冷汗从额角缓缓渗出,蘸湿了他鬓角的发,心头处的悸颤愈发强烈了,“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着,好像随时会跳出心腔。
他削薄的唇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沈莺歌没有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偏偏我又是睚眦必报的人,你我的关系注定是不能善了,你讨厌我,我也憎恨着你。”
沈莺歌说完,就走了。
堪堪走了几步,她又踅回,从脖颈上解下了劲链,将那只莺鸟木雕的挂坠扯了下来,扔到了他怀里:“这是你送我的,但我不要了。”
谢瓒垂眸望着折戟在?掌心里的小鸟,小鸟的身上残留着她颈肤的温度。
他的小鸟不要他了。
这个念头钻出来时,所带来的疼,远胜于利剑刺入胸腔的痛。
疼得谢瓒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轮椅坏了,他将莺鸟木雕攥拢在?掌心,撑起双臂, ????? 一步一步朝前爬,爬至沈莺歌身后,揪住她的裙裾,不让她走。
“沈莽莽。”
“别叫我沈莽莽!”
“我喜欢你。”
“都说别叫我沈”
后面?的话悉数梗在?了喉头。
世间寂止了。
沈莺歌回首,讷怔地垂眸望他。
自己?像个戏台子临时忘词儿的演员,一时半会儿接不住对?方的已读乱回。
风时逐渐缓和下来,彼此的裳袖和发丝却还?在?飘着,岑寂的对?岸忽然撞入了一片轰烈的烟火升空声?。
沈莺歌下意识循声?望去,从江岸对?面?冲上一缕游走的光线,擦着混浊的夜色,往上攀爬攀爬,爬到足以?仰望的高度,一下子明媚张扬地散开,一朵接着一朵,此起彼伏,逐渐聚拢成了大片花团锦簇的光是烟火。
须臾,她整张脸被火树银花一般的明烈烟火所笼罩。
漆黑的万古长夜,被接踵腾空的无数烟火映照得亮如白昼,汴江上的黑暗河水倒映得愈发缤纷缭乱,显出一派熠熠生辉的光景。
这一出烟火蔽空的刹那,拉得特别长,花火流泻下来时,像缀满星辰的髭须。
这些星辰仿佛融化在?沈莺歌的身体里,她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触动。
是谁放得烟火?
怔神之?际,有一只兔子灯从对?岸的江面?悠悠飘了过来。
沈莺歌初看一眼,觉得这盏灯好生熟稔,再望第二眼时,适才发觉,它是上元灯夜她放的花灯,还?是谢臻拿给她的。
兔子灯的底座放着一套齐全?的笔墨,当?它漂流到两人面?前时,沈莺歌看着谢瓒主动搦墨执笔,在?灯架的绢面?处,徐徐写下了两句话
“改天换命,抬头做人”。
“得一人心,白首不离”。
她上辈子未能实现的梦想,被他一笔一划地写在?兔子灯上。
空气?立时静了几息。
谢臻在?上元节那夜给过谢瓒一盏灯,他觉得幼稚,遂没有写下任何。
但今夜,他让青苍提前备好了烟火,还?有一盏兔子灯。
他想任性一回,再当?一回谢延暻,
倘若真?的有河神,看到灯上的愿望后,能让愿望成真?,他希望她的两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