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了一口桃花酒, 一晌闲散地拿起那册话本子翻阅,一晌浅笑着摇摇首:“夫人若要成为红拂女, 不妨先?将那一身爱偷袭的习气改改。”

沈莺歌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绳索缠着她的足踝太紧了, 她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恼道:“原来, 你早就觉察到我了?”

“青苍应该提醒过?夫人, 这一座后院暗藏关窍,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闯进来的。”

“据我所知,此宅是一位旧朝妃子的荒宅,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谢瓒酌酒动作一顿,微微仰首望着吊在桃树间的女郎,天?还没有完全亮透开,东山之间乍泄出一缕乌金色的暖光,穿过?朝暾的雾色和冷露, 薄薄描摹在她的面庞处,她后脑勺的大片青丝如瀑般飘垂而泻,风正在轻轻吹过?,那一抹柔顺的黑飘散在空气里,徜徉成了一片海。发丝的淡淡清香糅合着酒香,若即若离地飘曳在他的鼻腔处。

“这话,该是我问夫人,你应当待在江陵府的行宫里,怎会来到此处?”

沈莺歌的理智渐渐归拢,后知后觉自己竟是莽撞了一回。

是的,从大局处着想,她绝对?不该出现于上辈子栖住过?的旧宅里,尤其是被谢瓒逮了个正着。

或许是听了蔺知章的讲述,让她对?谢瓒的过?往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印象, ????? 也让她生出了错觉,觉得他是一个有隐衷且惯于自苦的人,不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选择成为奸臣前,历经过?忠骨被现实打断,经历过?一切壮志落了空,经历过?一切棱角被磨平,他的骨子里保留着一部分?少年时期的谢延暻,但从西羌回归后,他选择将少年意气藏起来,成为了狠而无心的权相。

沈莺歌固然是恨极了他,但人是情感复杂多?变的动物,恨往往会与?各种情绪共生在一起,她见?证他的权焰滔天?,也看过?他跌落低谷,他是个强大又脆弱的人。

思及此,沈莺歌气血上滚,有一股悸颤的情绪顶破了平寂的泥壤,在她的大脑不断叫嚣着,她太迫切地想知道那个答案了。

空气里都是惹人醺醉的酒香,她大抵也是有些醉了,心被一团熊熊烈火烧着,以至于问出了生平最有恃无恐的话:

“你背着我,祭奠一个死了三年的妃子,”

“谢延暻,你该不会是喜欢她罢?”

风声停,万籁俱寂,世间彻底恢复安静,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吐息。

日光被桃树的枝杈滤过?,温暖得像些绒毛,拂过?他们周身,谢瓒觉得心里有些适意的酥痒。

极少有人会唤谢瓒的字。

延暻延暻,就是夜尽天?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