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没有觉察到自己语气带了一丝郁火。

他不清楚为何对沈莺歌渐渐有了微妙的情?绪,看?到她总是超出他的掌控,抑或是她受到超出预期的伤害,他的情?绪莫名就变得不虞。

好在,她看?起来并无大碍。

沈莺歌知道谢瓒睚眦必报,他肯定还记着她把?他拷在厕室的仇隙,她若无其事?地打了个哈哈:“……我就是四处逛一逛,逛完就回来啦。”

从左贤王的船舱跳窗离开后,她本来想去找公孙娘,将钥匙先给她,但不知是谁已经打草惊蛇,底层和一层已经被羌兵围守住,教坊也被控制住了,她进不去,只好按兵不动,重返船舱才是明智之举。

不知是不是麻药还在起作?用,还是左贤王那?根细针蘸了毒,她与之交手时不慎被刺伤了小臂,如今身体竟是一阵冷一阵热,四肢开始乏力。

她竭力定了定神,主动岔开话茬道:“话说回来,你?可有找到平蓁长公主的下落等等,你?、你?要干什么??”

沈莺歌没想到谢瓒会直截了当?地摁着轮椅驶至她面前。

若是要正面开打,她如今是绝对毫无胜算的。

见?谢瓒要扯开她身披的大氅,沈莺歌陡觉不妙,晓得他要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下意识阻住他的动作?。

两人缠斗了数个回合,在无言的对峙之中?,仿佛有经年?的情?绪在彼此的对视之间翻滚。

但谢瓒快了她一步,扯下了大氅。

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愈发浓郁。

烛火描摹着沈莺歌的身量,她雪白的裙裳上溅了不少的血渍。

“果然是你?。”谢瓒语气冷沉,“你?杀了左贤王。”

沈莺歌想要辩解一番,但眼前猝然掀起一阵剧烈的恍惚,谢瓒的面容变得模糊起来,视野越来越朦胧不清。

谢瓒攥握着她的细腕,很快觉察到,她的肌肤烫得炙人,脸色也渐渐蒸出一片红。

依其症状,又像是中?了麻药,又像是感染了风寒。

谢瓒眯了眯眼,一副若有所思之色,沉声道:“沈莺歌,你?是”

下一息,他身前一沉。

她软弱无力地瘫倒在了他怀里。

第40章 【第四十章】 情意浓

这一夜, 沈莺歌反反复复做了许多梦。

一时是梦回?小时候,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名曰宝珠。

两人特别天?真, 拉钩钩约定?要成?为话本?子里?的?红拂女,快意豪情, 将来要嫁个李靖那般的?人物,有顶天?立地的?气概,夫妻之间能够互为知己,惺惺相?惜。

但好景不长, 宝珠十五岁被?双亲发卖到大户人家换取钱财,因在富人家不堪重辱,她在一个冬夜里?吞炭自尽。

沈莺歌从家里?飞奔去寻她时, 宝珠竟是已被?路边乞儿们扒光了衣物,遍体鳞伤地躺在雪地里?, 容相?屈辱惨烈。当家主母立在远处的?朱门下, 华服绸裙, 一身阔太相?,嫌弃地吩咐缝儿匠来收尸。

沈莺歌想要驱走那些作恶之人, 为宝珠保住死后最后一丝体面, 却被?赶来的?母亲牢牢按住。

大雪料峭的?天?时里?, 母亲捂住沈莺歌的?双眼,她听到母亲含泪嘱告:“莺儿,你要活下去,想办法活下去……”

从那时起,沈莺歌才真正知道?,天?下所有男人不一定?都是温柔侠义的?李靖,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成?为夜奔出走觅自由的?红拂。

李靖这般的?男儿世间难求, 要成?为红拂这样的?女子,更是难上加难。

世道?险恶,民生多艰,若是一直待在扬州,沈莺歌的?一生必定?会困在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