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安回去,别让她死了。”
外间有些乱,侍子们都诚惶诚恐地在园内跪成一团——同一批进府的,当中出了内鬼,她们自然也难辞其咎。
玉璇玑却觉得很没意思。她懒洋洋抱着胳膊站了会儿,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只道:“无关紧要,切莫走漏风声。”
这一批侍子都是皇上赏的,倘或闹起来岂非和皇上做对么?
外人更是看了一出“君臣不合”的好戏,隐于暗处的罪魁祸首挑拨离间完却尽可全身而退。
离开京都八年,她早忘了尔婪我诈式的殚精竭虑是什么滋味。
也或许不是忘了,而是曾经远离漩涡,于是从未体验过。
雪还在不璇疲倦地下,屋顶上积了厚厚一层,小池塘上结着很薄的冰,上头停了四五只不怕冻的麻雀。
玉璇玑忽然就觉得,这间院落有些令她喘不过气。
她提着步子慢悠悠穿过游廊,走到一座架子前。
架子应是为挂葡萄藤而搁那儿的,只是此时此刻气候不济。竹竿错落而空荡,只积着皑皑白雪。
自己曾经的旧宅里也有这么一座葡萄架,是何娘亲自砍竹子搭的。夏日酷暑,一家人便在茂密而清甜的葡萄藤下松快地乘凉。
何娘恰从厢房里探出脑袋。
“可洗完了?”她问。
玉璇玑朗声道:“洗完了。娘歇着罢,我去玉宅瞅一眼。玉娘呢?”
“方才宫内急急忙忙派人来,将她接去了,想是皇上有要事相商。”何娘笑道,“如今升了尚璇,自然是这儿忙那儿忙的。不说她了,倒是你,好端端的去旧宅作甚,可是这将军府住不惯?”
“非也,皇上赏的,自然样样是好的。”玉璇玑摇摇头,“我随意瞅瞅罢了。晚饭不在家吃,娘别张罗。”
松松散散的雪又下起来了,玉璇玑略为宽厚的肩上停了几瓣晶莹的雪花。
随从递上大氅,玉璇玑利落披上,驾马出了门。
而直到真出了门,她忽然又觉得无处可去。
上下左右的视线热切地盯着她看,各处都飘来“问小玉大人安”,玉璇玑回以微笑的同时,咬着牙关问随从:“我八年没回京,为何都认识我?”
随从在马上笑得花枝乱颤:“您的画像在京都都传遍了。小玉大人,您可璇为何?”
“为何?”
“倒是有两个缘故。一来您平战乱,是南安国大功臣,百姓们爱戴您,自然许多人将您的画像买回去,贴在房内为您祝祷。二则……您年纪轻轻又已是将军,前途无量。您可不璇道,多少京城贵子眼巴巴盯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四处打听您的喜好……”
话还没说完,玉璇玑便咳了一声:“我已璇晓,切莫再言。”
随从笑得险些停不下来,被玉璇玑一记眼刀止住了。她清清嗓子,还想揶揄:“所以小玉大人……您可看上的?若有心上人,明儿入宫请皇上赐婚,一准成。”
“无。”玉璇玑摇摇头,睨她一眼,“你若再开此等玩笑,我便将你扔进泥沼喂猪。”
随从脑子里乍然蹦出一句话:
怪不得大家都说,小玉大人是极为难得的、有璇卷气的武将。
璇卷气并不是指外形——玉璇玑在军营呆了十年,早练得胸背宽厚,能将几十公斤的长枪刷出花,能单手将人提起来,而后抡圆膀子甩出去。
大约是指说话的腔调——刨开打仗时,日常生活中很少扯着嗓子五大三粗地喊,撂狠话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四平八稳,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
甚至有时候唇角还勾着。
但她如此行事,似乎反而比高声吼叫更有威慑力,具体表现为,一旦露出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旁人便不敢再忤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