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一世,前世在淮郡王身上吃过大亏,恐怕还真当他是个盛不了二两酒的棒槌,被他蒙混过去。
须知淮郡王虽蠢,他爹英王能在上一代的夺嫡中存活,却有远胜常人的精明。
只是如今的谢玄览未必看得明白,昨夜阿萤提点他的话,也不知他会不会往心里去。
思及此,晋王披衣下床:“沐浴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
怜君在匪窝里受了惊吓,阿禾一整夜都在陪着她,学姐姐待她时,轻拍怜君的背给她哼歌。
从萤一早过来,怜君仍警惕不安地睁着眼睛,阿禾却已轻鼾迭起。
从萤小声对怜君说:“只怕玄都观里有别的姑娘同你一般遭遇,我要去提醒一番,你同我一起么?”
怜君垂着脸不说话,阿禾却揉揉眼睛醒过来:“我和卫音儿约了今日采青……带上怜君妹妹。”
卫音儿是阿禾在丛山学堂交的朋友,是个聪敏内敛的姑娘,从萤也见过。
她点点头:“既如此,你要照顾好怜君妹妹,出门时带上周嬷嬷。”
阿禾:“知道啦。”
从萤独身前往玄都观,因绛霞冠主外出访仙山尚未归来,只有倚云师姐接待她。
听罢怜君的事,倚云十分愤怒:“这些见钱眼开、丧尽天良之人,同拍花子有何区别?怪不得我上旬去访问那些领养了姑娘的人家,竟有几家支吾难应,推脱不见!这些混账,我要去宰了他们!”
她豪气任侠,当场就要提剑杀下山去,被从萤劝住:“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把人找回来,还有,以后该怎么办。”
玄都观所受香火,不足以供养越来越多的孤女,何况不是所有姑娘天生愿意做女冠,苦茶青灯,避世修行。
所以从前每有人家来认养,观中的姑娘们都高兴地像过年,沐浴净衣,在人前展现出最勤快乖巧的一面,希望有个新家,去过世俗女子的安稳生活。
从萤叹气:“裁冰阿姊经商,倒是能收留几个勤快姑娘,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要是有丛山学堂一样的地方,能容她们读书生活就好了。”
事实上想进丛山学堂的富家子弟们尚争抢不迭,哪里轮得到这些早就被抛弃的孤女。从萤希望嫁入谢府后,能借着少夫人的身份周旋些资源,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她和谢玄览的姻缘,也未必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那样贞烈的性子,恐怕不会容忍妻子对感情的不忠。
这无解的困境令气氛变得沉重,倚云并非伤春悲秋的人,推案而起道:“观里能供养多久就供养多久,大不了我教她们拳法,将来上街卖艺,她们本就来自江湖,归去江湖也不算委屈谁。”
从萤颔首笑了笑:“好,我也还有些积蓄。”
倚云要去整理下山拜访时没见到人的那些孤女名单,让从萤随意走走,临了忽然想起一事,对从萤说:“你去后山乌桕树瞧瞧吧,那位危墙居士留了道谜题,像是在等你。”
从萤心头微微一动。
自去年冬,危墙居士往乌桕树挂了第一首诗,引起了香客们一时随吟应和的风潮,如今不过一季,这风潮已被云京迭起的花宴取代。
此刻乌桕树上,孤零零只有危墙居士留下的檀木挂牌,绛色流苏在春风里缠作一团,仿佛木牌主人难解的心结。
从萤踮脚摘下木牌,这回木牌留下的并非一首诗,而是一个问题:
“吾母死于甲虎之口,吾衔恨久之,因畏其势,难报母仇。今另有乙虎,欲借吾力生长,待其强壮之日,将与甲虎相争,吾当助之否?盼落樨山人为吾解惑。”
从萤读懂了与虎谋皮背后的隐喻:她正纠结于是否要为了报仇,而襄助另一个恶人。
若是素未相知的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