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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116209 字 1个月前

良久,悲怆间颤着手:“可笑我阅尽圣贤书,评议天下事,却连为友人平反也不可得,终究是我怯懦,瞻前后顾良多。”

季邈微微前倾,劝慰道:“古来世事难两全,世道不公,非外祖之错。”

温泓放下茶盏,低声喃喃道:“可是简开霁,还有一个小儿子活下来了。”

季邈闻之一怔,他抬首,对上温泓苍老却清明的眼。

“他昨夜被你与折玉救回府。”温泓顿了顿,似是不忍,“采青阁案的死者,我从伯涵那里听过了。均是出自曾对简家落井下石、或添火加薪的世家,那孩子是在报仇……他的真名,我已经忘了,可我隐约记得,其中有一‘云’字。”

温泓喉结滚动,说:“你放他走吧,寻洲。世间没了段隐青,却还剩下小阿云,此后天高海阔,他想去哪里便随他去,好不好?”

窗外风雨大作,紫藤花簌簌而落,院中铺得散乱,沾染了泥浆。季邈瞧着雨水冲刷掉污迹,紫藤瓣上便又满是晶莹的水珠。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好孩子,”温泓终于露出笑,“不过你与折玉,究竟还得见他一见。今日折玉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折玉发着烧,又两天没睡,我让他醒后来见您。”季邈犹豫片刻,说,“不过外祖既说到此,我还有一事,想要向外祖讨教。”

温泓问:“什么?”

“有关梦与真。”季邈轻声道,“外祖以为,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温泓抚掌道:“怎的忽然来了兴致,要与我参禅?”

“我有惑不得解。”季邈垂眸看茶盏,杯中茶已凉,平静无涟漪,便化作天然的水镜。季邈在这方小镜中,瞧见了倒映着的、自己的脸。

“您说,镜中人是真还是假,梦中蝶又是假还是真?苏醒时候蝶消影散,可对于梦中蝶的感受,当真会影响到做梦之人的整个余生吗?”

“我们阿邈,是因谁产生了这样的困扰?”温泓笑了下,说“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1]。水中镜中睡梦中,或许亦真有世界。当年漆园吏醒时,尚且疑惑蝶与庄生,究竟谁入谁的梦,若有一方定要在影与真之间寻个分明,那便只能打破它。”

季邈瞧着温泓,怔然道:“打破它?”

“镜碎方得真,梦碎方得解。”温泓说,“可这是下下策的法子,为的是非得定论真假、求得某种解释。若有蝶绕身、有镜相随,你又何必非得勘破——让你如此心扰之人,是折玉吧?”

季邈换了个姿势,有点别扭地说:“我……”

“那就是了。”温泓瞧着他反应,继续道,“月初家宴上,我便发觉你二人不对劲。折玉心思玲珑,宴上却也漏了几分怅然。你更是心切难捱,直接追了上去。半晌后你回席,手上便缠着条绢帛,我瞧在眼里,到底没问。”

温泓直直看着他,问:“你同折玉,如今已到了什么程度?”

季邈看回去,答道:“我只心悦他一人。”

“十载名册复核出了大问题。”温泓说,“罚银数目少了近万两不说,就连名册本身也有千余卷对不上驳查账。几百学生一连算了十余日,确认没有冤假错,这窟窿便显得更骇人,只得快马加鞭报与京中。”

“名册有错?”季邈蹙眉间,想起年前在阳寂时,县衙主簿的话,说是各地方上报雾隐山庄的名册不许涂改,想来应当慎之又慎,得同地方账目相呼应,方才能贯管理统筹之能。

如今名册出了这样大的岔子,意味着什么?温泓靠枕藤椅,听司珹讲越州最新传回的消息。

“军屯田改良之策在推行,应伯年以饮刀河卫所为锚,正慢慢往别处铺去。”司珹说,“跟进此事的是岱安先生,他有方鸿骞做支撑,进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