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儿沾不得。”
“季瑜以为自己足够驾驭他,可蠢人是最难相处的,他们做起事来多变数,常常随心所欲不受控制。他如今既已和季朗上了同一条船,就没那么容易下得来了。”
裴玉堂嗅了嗅,被冲得直皱眉,干脆一起趴下去,装醉装到底。
他在意识昏沉中,遥遥听见季明远道:“将诸位大人带下去,好生歇着吧。”
裴玉堂正犹豫是否要起身自己走,倏忽被一人抄腋下、另一个握脚,晃悠悠抬离了地,他觉得有些奇怪,可到底不敢直接睁眼瞧,怕跟抬人者对上眼,于是只好满心疑惑地忍了会儿。
但回客房的路,会有这么长么?
裴玉堂终于耐不住,偷偷眯缝半只眼,在阴风骤袭之间,倏忽心头一跳。
他模糊看清了眼前景,还隐约见到了身侧其余晕厥的武将。
季邈问:“刚才叫我什么?”
“主君啊,”司珹说,“比起将军,世子,寻洲,我现在最想这么叫。”
两人扯了缰绳,看钟景晖带着一万人,墨云般聚涌而来。季邈在等待的罅隙低头咬了缚臂,为司珹细细扎好伤口,又裹上白纱。
寥廓霜天下,彼此额头相抵,挨得这样近,呼吸已然纠葛至一处,再难分你我。
季邈小声道:“折玉。”
司珹敛着眼眸,拖长鼻音道:“嗯——”
季邈避开伤处托起他手腕,在那擦净污血的手背上,轻轻啾了一个吻。
“折玉,乃吾主。”
第 108 章 枭主
漠上风雪大盛,急奔而来的援军却齐整又静肃。年过四十五、两鬓斑白的钟景晖在最前,他抖了抖肩甲上的雪絮,就听季邈唤道。
“师父!”
“世——”,钟景晖上下打量着他,改口道,“如今该叫主君了,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
“那是,”季邈同他汇马至一处,“怎么能辜负师父教导?”
钟景晖就笑了,一掌拍在他肩上,瞥见司珹后饶有兴致地问:“这位就是折玉吧?”
司珹微微颔首,被风吹乱了颊边发。
“老师。”“陛下要我私下查案,”楼思危说,“这不难办。只是少卿告病没来,参与此次夏狩的大理寺中官员便只我一人,多少要麻烦北镇抚司的诸位帮帮忙——今日所有出入过狩场南面太监、侍从、禁军的名录,得尽快送到我手上。”
楼思危顿了顿:“除此之外,猎场方圆三里内需派禁军迅速封锁,以免凶手畏罪潜逃。”
“楼大人怎么还没明白呢?”陆承平说,“禁军一动作,风声铁定吹满西苑,届时还怎么瞒得住?明日夏狩就要正式开启,白鹿也已放入了林。祥瑞既至,便是势在必得,不可出一点乱子。”
楼思危冷然道:“那么凶手要是……”
“有什么打紧?”陆承平打断他,平静地说,“元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内监,死前尚可与奋力搏斗,可见凶手多半也没功夫。陛下孟妃身侧如今均有几十锦衣卫拱卫,个个都是大内高手,别说贼子,连只苍蝇也近不了身。”
陆承平站起来,在幽微晦暗的烛光里居高临下。
“孟妃身娇体弱,不堪惊吓。凶手是谁无所谓,可孟妃若有事,连累到肚子里的皇嗣,楼大人可担得起这个责么?”
陆承平声音压得低,吐字像粗粝的砂。他乜着楼思危,说:“为官最忌不知变通,楼大人宦海沉浮也有十年,怎的还要钻这种牛角尖?”
“大理寺不同于镇抚司。”楼思危迎着审视,一字一顿道,“陆指挥使可知法者为天下之程式,万事之仪表[1]?在下供职于大理寺,自当依《景律典》办案行事。命案一传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