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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祚雪 酒染山青 91208 字 1个月前

中的硝石味儿也没散干净。薛听松贴着边屏息凝神,慢吞吞朝里走,他走路时竟然也悄无声息,像是某种夜行的兽。

等到拐过一棵老槐树,推开半掩的破败柴门时,他才呼出一口气,又蹲下来揪了根狗尾巴草,衔嘴里了。

院内破败,杂草丛生。宅子瞧着许久无人居住,可暗色里有人出声,凉飕飕地说。

“你把事情搞砸了。”

院中等候的,竟然是个女人。季邈回首,扫了眼肃远王府的方向。

“从前我总以为季瑜心善温雅,生来就该出入朝堂,延百年国祚。可”

可沈万良宅中密道、旧城中数具焦尸,被揉进幼弟那双无辜的眼里,就将一切都搅成浑色。清澈与平静再不复,暗河里攀出条半透明的水魅,季邈曾以为那透彻意味着良善,可如今他翻起鳃的一角,才发现——

那漂亮腔室中的内脏,已经尽数腐烂了。

季邈手上不自觉用了力,扳指摩挲得发烫。他沉入被扯豁的真相里,想要继续往下潜,可司珹却在此刻将他捞起。

司珹掌心温凉,他两指搭在季邈扳指上,慰藉似的蹭了蹭。

“太子若薨,他日你我必定衍都重逢。”

“寻洲,那里才有你想要赢得的天下。”

“这事不能全怪我,”薛听松搓了把脑袋,啧声道,“谁知道那硝石在首船舱肚也有存放?我还当太子惜命,这种东西就该全放在另外两艘啊!谁又能知道巡南府腐败至此,连那装硝石的木箱也能偷工减料?这么一点就全燃,怕是早被虫蛀生了空洞,连我都险些没逃出来。”

“今日爆炸死了几十人,上万斤粮落入河道。”那女人说,“这从不在我们计划之中。”

“事情已经发生,眼下就是杀了我也没用。”薛听松道,“说到底还是朝廷烂。我以为早在十五年前,你就已经看清了这一点。”

“冤有头债有主,何必伤及无辜。”女人抱臂而立,默了许久,才说,“太子尸体我没找到,或许已经炸碎了。如今长赫城中风声鹤唳,你先护好自己,我得走了。近来都不要再行动。”

“我的姑奶奶,心可真是软。”薛听松呸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朝她嘟囔道,“不过下次再见面,你这刀就别背了吧?半夜瞧着怪渗人的。”

那墙下阴影中的女子没有再答话。她转身离开时,有片刻浸润进月光,关公刀寒芒闪现,像稍纵即逝的风。

“够了!”出声的是长治帝,他一把掷了筷,面色不虞道,“夜深露重,朕有些乏了。今夜这鹿肉不新鲜,酒也太浊——荣慧。”

殿外时时待命的荣慧立刻拨帘领命,身后随侍宫人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撤着席。

长治帝靠在金丝隐囊,疲倦地摆了摆手。

“今夜这场家宴,便到此为止吧。”

巷中倏忽起了风,垂丝海棠花随风而转,掉到了季邈前襟。

季邈下意识抬眼,他望入细雨,就被鼓动着的白衣一角迷了眼。

“这位将军。”

司珹在私宅二楼榭阁间,探身支出了窗。竹骨折扇挡住他半张脸,可雨丝仍旧沾上他睫毛,小珠粒随着眨眼轻轻晃。

垂扫的眼眸中敛着水波,季邈觉得这一眼远胜雨中海棠。一如对方初见时候的风情百转,却只有细腻沉静,再不见惊惶与无措了。

他此刻只想仰视,同司珹紧紧四目相对。

那楼上的人衣袍素雅,腕色皓白。他在对视中,懒恹恹伸出手,声音轻软又温煦,朝着季邈开口道。

“我的花,落在你身上了。”

第 33 章 海棠

“已经落到怀里的东西,”季邈略微得意地问,“这位公子,难道还指望我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