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命数
“将军。”司珹凉嗖嗖地问,“你是不是,把脑子喝没了?”
“逢场作戏的事说说得了,我为求生,你为自保。”司珹试图转动手腕,“动真格的我不干。”
“谁要动真格,”季邈打断他,小声道,“不就是洗个澡吗?”
“我没想着做别的。”
他觉察出对方的意图,顺势用劲儿,叫司珹再挣脱不得。
司珹被他攥得长呼一口气,沉默片刻后,换了个哄人的调子。
“我房里那浴桶多小啊,”司珹柔声说,“撑死了,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你今夜喝了这样多,马上泡澡只会更觉不适。届时头晕脑胀,第二日起来要着凉的。”
“不如这样好不好?”
司珹空着的那只手挑起厚帘,示意季邈去看酸枝框琉璃小屏旁的乌木施[1],两条巾帕搭在上头,软重地垂挂着。
季邈不明所以。
司珹将视线转回来,看着他说:“我给将军取只铜盆来,你先用帕子擦擦身。待我洗完了,你醒会儿酒再进去,热水丰沛,我给将军备着呢。”
季邈问:“现在不能进么?”
司珹微微一笑。卫蛰立侍在侧,给各位大人们斟茶。闻言摸了摸鼻子,有点羞赧。戚川猛地一拍脑袋回头,说:“小蛰,地图!”
卫蛰登时反应过来,连忙将怀中羊皮卷掏出来。戚川扑开了展在桌上,其上山川河流、边驿补给,均细致入微,竟是一份完完整整的雾隐山脉北麓地势图。
应伯年恍然道:“饮刀河卫所防守图是你送的!”
卫蛰点点头,如数家珍道:“除却这份图纸外,越州北部我也有绘制。其实安州境内的也有,可惜安州几次途经都未得停留,我只草草绘了途经处,多有残缺。”
“无事。”江浸月说,“何处不知何处不晓,你尽可问我。”
卫蛰眼睛一亮。
“那现在便去吧。”季邈说,“我们休整的时间也很有限,要赶在天亮前后就行军,以云渡驿伊始,突破安州北面防线,直取安州陵乐城,再以陵乐作营,攻破雾隐山脉。”
江浸月当即起身,和卫蛰一块儿出去了。屋内温秉文伸手,往沙盘某处划了个圈。
是雾隐山庄。
司珹微微前倾,问:“舅舅的意思是?”
“陵乐紧挨雾隐山庄,可我希望你们能够避开此处。”温秉文说,“十载名册,卷轶浩繁,其载国家重务、户籍、农桑,关乎万万人生息,即便近十年中差错良多,但它依旧弥足珍贵。”
国之根本,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就在这些卷轴中。
楼思危忍不住侧目。
季邈半分犹豫也无,当即应了是。楼思危随之松了口气,说:“尘埃落定后,在下愿自请肃清简家案,厘清十载名册蛀病沉疴。”
简牧云垂眼,拜礼说:“多谢。”天穹四野遍飞鹅雪,狂风肆虐间,刮得人难睁开眼。越州西境线上却有小支骑兵,那是带队做年节前最终军巡的季邈。
乌鸾展翼高飞,雪色蔼蔼的北境鲜有活物,它就是天空唯一的主宰。鸦鹮的眼明亮又锐利,见季邈稳行暴雪间,戚川在侧,身后几十位骑兵随行,似墨溅白宣。
“前些日子蒲既昌暗中来信,是找应将军,希望他能念着点旧情。”季邈说,“说是怕我们翻年直接攻去安州,而守备军的力量不足以抵抗。”
应伯年与蒲家之间的往事,季邈也是不久前才知晓的。此事说来其实也简单——当年简家覆灭后,应伯年已入东北边军好几年,却尚未闯出什么名堂来。他出身低微,没有话语权,也压根儿不可能重掀旧案,于是蒲既昌来找他交好时,他心里恶心,却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