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私下里也不避讳与近臣谈及此事,他常常对韦禛说起这些,每每对太后很有微词。

但他在人前却十分重视孝道,无论如何总是维持母子体面。

他最近常常对太后的小动作视而不见,不是怕了太后,是不愿与太后斗来斗去浪费精力。

做皇帝每日所思所想所为之事皆是国计民生,太后党在前朝翻不出浪来,只要太后在后宫不做出格事,皇帝是不介意将太后视作“吉祥物”供在后宫。

总归还能全一全他为人子的“孝心”,利好“仁君”之名。

故而太后小动作不断,皇帝虽烦扰,却也从未动真格。

天德帝有胸襟,胸中容得下偏见与敌意。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只要太后不出格。

若吴王世子与太后密谋要行对贵妃不利之事,便触动皇帝逆鳞,皇帝必定大开杀戒。

天德帝表面看似与先帝相似,是走贤君路子。

实则他远比先帝杀伐果决,也更心狠,否则断然登不上帝位。

他并非不好杀戮,是未触及他底线,他轻易不露凶残一面而已。

韦禛在心里默默替吴王世子与太后默哀片刻。

他十分关注韦映璇与董昭面见,急忙叫许管家去问情况。

许管家匆匆往返:“老爷,二小姐走的急,老奴去时她已经出府了。”

他问:“您可是有话要交代二小姐?可要老奴带人追上?”

韦禛啧一声,所答非所问,“看来宋拓又要作死了。”

他侄女向来恪守规矩,今日却急匆匆奔赴见面,可见事情之大!

韦映璇去见董昭,是在心中再三权衡过。

齐妈妈查老太监亲朋,竟顺藤摸瓜打听出关于贵妃的线索。

她一直觉得董昭救远哥儿欠下的人情恐怕无机会还。

没想到阴差阳错知晓了宫廷秘辛,故而齐妈妈一汇报给她,她未耽搁,马上决定去见董昭。

此事本该与贵妃直说,但她和贵妃间很有些不愉快。

贵妃对她心生迁怒,她对贵妃跋扈个性也吃不消,若无必要她决计不想与贵妃打交道,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与董昭说。

她如此安慰自己,一路上到底还是思绪纷纷。

贵妃那秘辛到底是真是假?董昭是否知晓真相?

若董昭原本便是被蒙在鼓中的,她此去告知一切是否唐突,或许会给他带去不小的困扰。

但她顾不上许多了,宋拓既然以此事去吴王世子面前换赏赐,此事定然捂不住。

她一路满腹思虑,董昭在别院心情也微微浮躁。

方才见完齐妈妈他吃一惊,虽不知何事,但知晓她要来拜访,他便觉得很不真实。

齐妈妈来时他站在花园里与她交谈,齐妈妈已离开半个时辰,他仍站在原处一动未动。

入春后,他一直住在这别院,便想将此处装点的生机盎然。

待有一日离开,总要在她心上留下重重一笔。

他在花园里种了波斯菊,长了小小花苞,几乎瞧见花苞里淡淡的粉色。

犹记得她刚嫁入宋府时曾在信里提过,她命人在西北角布置了一间花房,内设两扇极大窗户,夏天得以有更多日照,冬季要维持屋里温度却需要许多炭盆。

如此费周折,是为了种出一年两季的波斯菊,从三月开花到十月末。

波斯菊是不起眼的小花,既不艳丽也不稀罕,她说她之所以喜爱波斯菊,是因为它十分皮实,生命力顽强,即使在贫瘠的土壤中也能成簇成簇长得旺盛。

是她年少时总想要追求的自由与坚韧。

她那时在宋府独居,极为孤独,无人倾诉心底诸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