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汐桐吃饱喝足后,便趴上栏杆,一边听曲一边消食。
风细细,她将胳膊伸出去,下巴闲闲地磕在栏杆上,十指偶尔张开,孩子气地去抓风。
元虚舟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她刚刚喝了半壶酒,现下酒红初上脸边霞,整个人似乎有些晕乎。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目光聚焦在虹桥上的一点,整个人连身子都坐直了些。
元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对挤在人群中的母女。
看样子是什么富商的家眷,出来逛街身畔还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小厮。但正因为人多,即便是有好几个小厮在前面开道,也被挤得走不动路。
刚好行至一处卖花灯的小摊前,母女俩便干脆停下来,打算就在摊前先猜猜灯谜。
元汐桐注意到的东西要比他更细节。
她注意到那小姑娘大约十岁出头,被养得很娇,跟她当初差不多,只是看着有点笨,老板一连换了好几个灯谜,那小姑娘都完全摸不着头绪,只抬手抓了抓脑袋,望着她母亲,一脸茫然。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元汐桐很想知道那母亲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失望,会不会不耐烦,会不会觉得丢脸,当着下人们的面就给那女儿脸色看。
所以她操纵着神识凑到那母亲身旁,却看到对方只是柔柔地笑着,偶尔温柔提醒几句,即便女儿一个灯谜也猜不出来。
终于在母亲的鼓励下,女儿猜出来一个最简单的。
围观着的路人都忍不住拍起掌来,那母亲尤其骄傲,弯下身子抱了抱女儿,笑着说了几句元汐桐从来没有在自己娘亲嘴里听到过的话。
很阴暗地,元汐桐感到有些失望,同时揉进神情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歆羡。恍惚中她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被娘亲这样抱过,上一次还是她觉醒妖脉那一天,她在娘亲怀里哭。
夜空中忽有鸟雀飞来,立在檐角抖翅膀。
元汐桐扁了扁嘴,将神识收回来,却看到元虚舟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不想让这份阴暗暴露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来一把坚果碎,将掌心摊开在栏杆外,别过脸去,闷闷地开始喂鸟。
停驻在檐角的几只鸟儿啭着喉咙俯冲过来,不一会儿就将那把坚果啄了个干净。
收回手时,元汐桐的掌心已经多了一粒灵草的种子。
虚舟看起来并未察觉。
像是终于收拾好心情,她将脸转回来,端起剩下的半壶酒,给自己和他一人斟了一杯。
“喝完这杯就走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股被刺激到的气恼,“我累了。”
要知道,逃跑这件事得一鼓作气,耽搁得越久,希望越渺茫。
这是她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她不能耽搁,不能浪费。
所以这一路上,她一直在寻找能将元虚舟药倒的东西,从街头搜罗到街尾,都没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