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吗?”陶宛捧起她的脸,歪头看。
“不。”司延倔强不落泪。
陶宛轻轻捏一下她鼻尖,“不要哭,我走了就没人哄你了。”
司延嗤一声,“你算老几。”
她们在门口磨蹭很久,直到发车前十五分钟,陶宛松开手臂。
司延目送她离去,胸口空空荡荡,像被人挖去一块,夜风呼呼地往里钻,四肢都冰冷结霜。
[我上车了。]
[别傻站着,快回去。]
司延低头回复。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早就走了。]
陶宛没揭穿,给她找到一个必须回家的理由。
[记得拿快递。]
司延如梦初醒,陶宛给她寄的生日礼物!
她迎风奔跑。
到家九点,小区驿站还亮着灯,司延取了快递大步往家走,上楼,开门,身上挂的背包胡乱一扔,她找来美工刀,抱着纸箱坐在客厅柔软的短绒地毯。
开箱,揭开层层透明的保护膜,五彩斑斓的各种小物件整齐码放在内,布艺钥匙扣,外出所购的当地文创,漂亮封面的笔记本,精致的木雕娃娃,手作的丑丑陶瓷小碗,发圈、水杯、零食,太多太多了。
每一样都是过去一年,陶宛用心收集或制作,冲开桎梏,如破茧蝴蝶振翅飞来悬停在指尖。
她因此感觉到被重视,被深爱,被无时无刻挂念于心,也不再惧怕岁月的流逝,惧怕衰老。
但那些都不是司延最为期待,她今天格外没耐心,也知道陶宛习惯把东西藏在哪里,整箱全部倒在地毯。
箱底一张红色布艺贺卡,格子纹路,棉麻材质,用白布细细包了边,翻开,右页是不织布拼贴而成的小蛋糕,左页两行手缝的小字:
——小碗,希望你能快乐。
——你永远的小筷子。真奇妙,每一次久别重逢,陶宛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感觉真奇妙。
不管手机里吵架吵得多厉害,是一周,一个月,还是半年,甚至一年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只要见面,看到她的脸,看她远远朝着自己走来的样子,朝她快快走去的这个过程,所有烦恼忧苦,瞬间烟消云散。
她快三十了,工作稳定,作息规律,家人健康,独居状态相对平和,生活中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解决,不能解决的选择忽视,关于心理健康,少内耗,多甩锅,她还有什么烦心事?
只有司延,不可捉摸,又不能视若无睹,喜是她,愁也是她。
要过马路,理所当然牵起她的手,陶宛眼睛睁得大大,支着脖子,脑袋时而往左,时而往右,警惕观察车辆,欲盖弥彰过于明显。
司延仰脸看她,一瞬不瞬看着,手心干燥司暖。陶宛比她高半个头,手也比她大一点,她喜欢被她牵住的感觉,一颗心像弹簧球跳来跳去,每蹦一下就“噗叽”挤出个粉红泡泡。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是故意不带洗漱,等我开口,让你住到家里去。”司延小跑,超越半步,稍欠身去看她的脸。
陶宛“啊”了声,表情困惑,“没必要吧,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吗?”
说不好,摩羯座就是闷骚啊,司延腹诽。
但那句之后,斑马线走完,陶宛谨慎松开手,不牵了。
司延泄了口气,回头看,左叶和许徽音手挽手跟在后面,脑袋抵着脑袋,不知说的什么,满脸坏笑。
她们几个,司延跟陶宛最先认识,小学和初中在县里读,住一个小区,几乎每天都能见面。
本来两家不认识,隔了几栋楼,两个小孩玩得好,互相串门,一来二去,两位妈妈觉得对方都挺投缘,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