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道。
这一个“只是”,听得云贵妃眉心跳了跳。
而皇帝已欣喜开了口:“是、是!有亲舅母来,也是一样!”
“那我这便派人去康国公府,让霍氏明日过来?”云贵妃请示。
“都交给你!”皇帝宽慰地笑着。
“恰好,我还有一件事,想托阿娘问霍氏 。“楚王突然说。
“什么事?”云贵妃忙看皇帝。
“你说。”皇帝命。
楚王不想称青雀是“江氏”。但父皇阿娘对她还不熟悉,又在议事,直呼她的名字便是贬低。
“康国公府送我的,江氏,是霍氏的陪嫁。”他语气僵硬,“但已经四日,宋家却还未有身契送来。”
他道:“还请阿娘替我问一问。”
“姜氏?”云贵妃一惊。
“姜氏?!”皇帝也微微色变。
父母的反应,在“江氏”二字说出口时,楚王就预料到了。但,即便知道他们会误会,一股燥意还是难以避免地涌上他眉心,让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姜’。”他说,“是‘江’。”
“‘一江春水’的江。”
两句话的时间,足够帝妃从误解中回神。
可即便此“江”非彼“姜”,云贵妃的神色依然隐隐透出警惕,而皇帝同时说出了她心中所想:“这也太巧了。”
他兀自琢磨:“怎么就都姓‘江’呢。”
“那也要问霍氏和宋家。”楚王语带轻嘲。
云贵妃连忙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再说。
转向皇帝,她轻声开口,却是在替霍氏说情:“霍氏那孩子从小也常来宫里,我看,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或许就是忘了。待我明日问她一声,把身契拿来就是了。”
“都多大了,二十几了,还是‘孩子’?”皇帝便说,“都成亲几年了,学会给人送礼送人求和了,却不知道一并送身契!便是真忘了,四天还没想起来?那我倒要问一问霍家的家教!”
“陛下别太生气。”云贵妃忙说,“那孩子——若我没记错——才二十岁,比阿昱还小两岁呢,怎么不是孩子?她又是永兴侯老夫人亲自养大的,教养必定错不了,一定是有个缘故,才没送来。况且,她是宋二郎的夫人,陛下这么说,不是也让他难堪吗。”
皇帝正是不想怪宋家,才顺着骂到霍氏头上。
可经贵妃一提醒,他便不能忽略,霍氏亦是太后血亲,正是太后亲妹妹的孙女。
永兴侯老夫人,正是他的亲姨母。
无言片刻,皇帝无奈叹气:“宋檀这……哎!”
“这孩子,往日看他聪明,竟在这事上糊涂。”他叹道,“明日,你把霍氏好生教导教导,让霍氏回去,把这话也告诉他。”
“连家中些许小事都粗心至此,让朕怎么——”摇了摇头,他没再说下去。
“是。”云贵妃也并不追问皇帝的未尽之言。
她只又说:“毕竟霍氏年轻,怕不经事,既叫了她来,不如把宋二郎一并叫进来吧。也省得她回去传话,有什么遗漏、添减,叫宋二郎误会,反倒辜负了陛下的苦心。”
“这倒也是。”皇帝便说,“就这么办。”
毕竟朝事疲惫。他再陪了孙女片刻,便被云贵妃请去安歇。
楚王独自在大姐儿病床前坐了一夜,并不知道那名叫他进宫的女官,择机对母亲回禀了“江氏”与“姜氏”有八分相似的容貌。
他也不知道,皇帝寅正起身、预备早朝的时候,云贵妃用隐隐不安的、强装镇定的语气,半吞半吐对皇帝说着:“只姓氏同音,还能说一句‘巧’,可连容貌都有七八分像,偏还是宋氏本家送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