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他奋力挣扎,指甲陷入石板,指头的皮磨破, 一片模糊,血迹斑斑。
“晋州、江州失守, 若不及时剿灭,假以时日, 京都亦将落于徐茂之手。”周斐仁嘶声大叫, 发出最后一声警告。
守卫恼怒,左右环视一周,拔刀砍去, 血液喷涌, 飞溅满地, 周斐仁的声音立即断绝, 气息奄奄,喉管里咕噜咕噜响动,然而连缀不成话语。
“胡言乱语, 定是心怀不轨, 刻意散播谣言,致使百姓人心惶惶,动摇我大梁根基,该杀!”
守卫手里的刀血水直往下淌, 滴落他的鞋面,他似是被烫, 一下跳开, 大义凛然地对周围人说,不知说服旁人, 还是说服他自己,目光怔怔然。
周斐仁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无声无息,一卷草席裹了,随手丢去乱葬岗,他便结束这一生。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长安的空气里夹杂一丝紧张,充满血腥、尸臭的冷风吹进宫阙,天子居处,丝竹管弦声悠长悦耳,相貌姣好的乐伎身姿翩然。
老皇帝醉生梦死,抱着琵琶不伦不类地弹唱,官服鲜亮的臣子捧着酒盏在皇帝身旁陪笑逗趣。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有人进殿往宰相耳边递了话也全然不觉。
宰相是冯贵妃之兄,领着吏部的差儿,因妹妹的缘故,深受皇帝信重,时常入宫陪侍皇帝左右,帮忙处理国事,权势滔天,满朝文武,莫一人胆敢得罪。
冯相转动手里的酒杯,听完话,眉梢微挑,抬眼看向沉迷酒色的老皇帝,沉吟片刻道:“那人的身份可曾查验过,确是晋州来的吗?”
“回禀相公,查了,他是丰城县令之弟不错,晋州闹的事情挺大,听闻那妖女使了妖术,竟使守城士卒一齐反叛,主动打开城门迎她,邪门得紧,幸而上报的折子都拦下来了,未叫陛下瞧见,否则依陛下的脾气,一群人要丢掉性命……不过总压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请相公尽快定夺,寻个时机上报吧。”
冯相搁下酒杯,缓声道:“不用着急,一介女流,能成什么大事,她那妖术蒙骗得了小地方的愚民,难道可以蒙骗天下所有人?”
“她成不了气候的。”冯相断言,转过头朝向来传信的手下,压低声音叮嘱道:“我们当务之急是盯紧了杨牧,近起来他小动作不断,给我守好城门,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等收拾掉杨牧,再分出心力清理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是,相公。”
冯相抬手拍了拍袖子,折叠底端宽裕的空间,他重新端起酒杯,浅啜一口,惬意地眯起眼睛,另一只手轻击案面,打着节拍哼起歌。
长安富贵依旧,沉浸在欢乐中,完全不知其他地方死伤无数,恍若人间炼狱,盗贼出没,反叛迭起,厮杀,掠夺,火焰烈烈,吞噬焦黑的尸首,一片混乱。
徐茂为杜娘子组织考试时,她心心念念的信在信使一路疾驰之下,终于抵达长安。
信使依照徐茂吩咐,先站在高处射出一箭,吸引守卫注意力,再将信悬于箭尾,射出这关键的第二支箭矢,放完箭就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守卫当即抽刀警戒:“何人如此大胆,竟在天子脚下放暗箭!”
他们冲出去搜查射箭之人,剩下一部分人拔下箭矢,发现尾端悬挂的信件,立刻取了信,急匆匆回去禀告上官。
然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城外,只待一声令下,杀进城内的平北节度使手下士卒们被这支冷不丁的箭矢吓到,惊声道:“谁射的箭?”
“不是我们,我们所有箭矢都搭在弓上,尚未射出去。”
众人纷纷摇头,转头看身边人,皆是迷茫之色。
“难道是出现变故,都督提前动手?”士卒们各自猜测,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