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有人在宗门后山的平地上举办了一场宴会,裴昭那厮尚未离开,还有个消失几天的顾长祈,我本就在避嫌,更不想出去惹眼,如今除了早间要去校场练剑外,连膳食都是让人做好了送到我院中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出去惹眼。
不曾想却被几个喝醉的西洲人给强行拖了过去。
地上大大小小架着十几个火堆。
裴昭坐在正位处,他身旁的几个席位上坐着的都是些西洲的贵子贵女,且都是我在归藏洲见过的几个西洲弟子,地上摆着许多空酒坛。
大约是喝了太多酒,那些贵胄们的对裴昭的态度不似从前拘谨,裴昭微微仰着下巴,神情一如既往,察觉到有人出现,视线微转,直接落在了我身上。
“你来做什么?”他皱眉用官话对我说。
不论何时,裴昭的仪态都是十分优越的,哪怕周遭已有人喝得七仰八倒,他自己桌前也摆了好几只空了的酒盏,他依旧端坐着。
印象中,从幼年时开始,他便从未有过任何佝偻之态。
不等我回答,那几个喝醉的西洲人便惶恐跪下,仿佛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迎着裴昭的目光,竟是微微发起了抖,深深埋起首,酒也醒了大半。
这些西洲人对裴昭的态度是恭敬又畏惧的。
我也从未见过裴昭以和顾长祈相处的姿态对待这些人,他面对旁人时,确实端着王储该有的高傲和冷然。
此刻他面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皱眉看向我们这边,地上跪的几人竟是比我还抖得厉害。
他这才摆了摆手,让人又加了一张桌案。
几名华衣美婢娇笑着将我引入席间,半点不容我推拒,又给我上了同旁人不一样的酒,不……甚至不是酒,只是一些酪饮。
“西洲的酒太烈,怕您喝不习惯,所以为您斟了我们特产的甜酪。”那侍女对我开口。
我只想回去,更没喝这些东西的心情,想要站起身,又有好几个美丽的侍女将我团团围住,她们不停的给我夹菜,趁机捏了捏我还未褪去的尾巴和耳朵。
我不知那人是何时出现的,但他一到此,我身边的几个侍女也朝他行了个礼。
他和从前相比变了一些,但有一样,至始至终从未更改。
是骨子里的清高傲然。
长发冷眸,三千银丝未绾。
那双淡漠而无质的眼睛并未看向任何人,只是像两颗华贵的冰魄般,对着前方。
他朝着裴昭走去。
是无法言喻的冷然压迫感,金眸浅得无情无欲,又空无一物,只是站在那,便与旁人生生隔绝开来,好像他合该就是剑道的最顶端,众生仰望的巅峰。
其余众人在他眼中只是蜉蝣蝼蚁。
我也不例外。
第30章 “我有子宫,会怀孕,自然会有葵水。”
“他在何处?”
顾行之站定在裴昭身前,声线清寒。
接着他抬起了手,露出半截手腕,那腕上不知为何出现了几条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血咒,或许是跟谁契连了契约吧。
见状,裴昭怔了一瞬,才缓声开口:“他三日前便没了踪迹,并未告诉我去处。”
顾行之点了点头,转过身。
变故横生于刹那间,浓厚的雾气开始弥散,地面微微震颤,我桌上的酒盏中白色乳液晃动,竟是倾出了些许。
顾行之驻步,金眸沉静地注视着自己腕处几条血红色的纹路开始暴涨。
雾气中传来一声惨叫。
众人皆抬头四处张望,我却不由自主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他反手抽出长剑,横在身前,皎白剑身折射出一张冷清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