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鸯却没应,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那是为什么呢?剿匪行善,不是好事么?我若是剑丢了,也希望有好心人帮我把剑寻回来的呀!”
“剿匪固然是行善,固然是义举,然而这世道又不是没了王法,”卫崇手一指,指着一旁不自在的店小二道,“这店家既已在找能人义士,再不济,也有官府处置,你一个深山老林里的剑客,只识剑,不识人间烟火,你怎知这马匪是单纯抢掠还是有仇来报,又怎知捉到这马匪后该押该剐,送往何方,又来逞什么能?难不成你见到路边两只狗吵架,也要评个理,管上一管么?”
“为什不管?”徐鸯反问,满脸好奇,“你不喜欢狗么?”
那烛光摇曳,卫崇一噎,他如此能说善道,竟也好一阵没话驳她,由得徐鸯又继续说了下去:“再说这行善举,本就是问心无愧的事,若是我好心办坏事,那甘愿认罚便是。若是行事都如你所述一般畏畏缩缩的,我如何下山寻剑,你又如何闯荡世间?”
“我不需闯荡世间。”卫崇没好气道。
“不需就不需,”徐鸯也不气,只固执道,“若是卫兄要因此同我一拍两散,我也拦不住,只望卫兄保重,昨日恩情我也谨记在心,来日有缘再见,必当再报。”说罢,便转头要向店小二细问这马匪的去处。
不消说这一旁的店小二,听得二人吵架,一句话也没插上,自然是听呆了,此刻才堪堪回神来,也不知是真信了徐鸯的话,还是想和个稀泥,止住这大半夜在廊间的喧闹,直道:“哎哟姑娘要真想帮忙,咱院里还有两匹套着马车的马,是店里常用来载贵客的,只是年迈又受了惊,不堪驱使……”
“在哪呢?”徐鸯问。
“就在后院——”
这店小二话都没说完,便见徐鸯冲着卫崇道了一句“我载着你去总可以了吧”,然后飞也似地一把抓住卫崇,就靠着她那小胳膊小腿,硬拽着卫崇这个大男人破窗而出,消失在月色下。那店小二一时傻站在原地,手中抱着的账本钥匙就这么接二连三地掉在地上,等他想起来奔到窗边扒着窗沿去看时,院里的马车已然动了。
月光下,看不见那车里是否是被徐鸯硬塞进去的卫崇,不过驾车之人小小一团,扎着马尾,一看便是那徐鸯。
两匹老马长长嘶鸣了一声,徐鸯又随意在空中挥了一鞭子,抽得啪啪作响,那两匹马就精神抖擞地飞奔起来,越跑越快,他从未见过这两匹老马能跑得如此之快,竟与汗血宝马没什么两样了。眼见马车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要往外墙本就破烂的篱笆上撞去,那店小二才惊觉自己捅了个大篓子,情急之下,正要出声喊停,只是这声停还没喊出,便又生生地被他咽了喉咙中。
他看见了,这马车并不是要往篱笆上撞去,而是越过篱笆,往那广袤的天上飞奔而去了。
……从汉中到洛阳,在这舆图上虽然相距不过咫尺,但这一路要跋山涉水,其实并不容易。
片刻后,她再开口,却是问了个古怪的问题。
“你也是家中长子,你当年去临州时,王司空是怎么说的?”
“……先父臭骂了臣一顿。”
“朕想也是。长子,大多也是嗣子,既是嗣子,‘游必有方’。”徐鸯轻笑道,
“但显然郭瑀的想法与你父亲的想法大相径庭……有意思。”
第 46 章 郭茂(二)
“——因为这个郭茂在家中根本不受重视!”
“慢些说。”
徐鸯一面翻着奏本,看这些人入京究竟去了何处,拜谒了什么人,又与旁人说了什么话,一面头也不抬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示意卫崇坐下说。
但卫崇一个跨步,竟径直蹿到她的面前来,撑着那桌案,大抵靠着最后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