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儿摇首。
蔺稷目光带着乞求,“阿翁与你道歉,吓到你了……”
沛儿还是摇头,眨着眼睛道,“我都亲过阿翁一回了,这会阿翁先亲我,我再亲您!”
蔺稷亲上他瘦削的面庞,眼泪落尽他脖子里。
小皇子缩了缩肩膀,因痒想笑却又皱起眉头,“阿翁为何哭?”
他转身看不远处的陵寝,“您是不是想阿母了?”
他抬手擦拭父亲的眼泪,冲他甜甜微笑,月华匍在他身后。
他比星辰璀璨。
蔺稷看着他,看见隋棠。
“殿下!”他将他抱在肩头,在他耳边呢喃。
他的妻子,姓隋名棠没有字,或许有只是他不知道。
唤名生分,他想唤她小字,亲昵些。
然到头来,唯有“殿下”。
殿下。
殿下。
他在深夜呼唤,在黎明呼唤,在沛儿离开后的日日夜夜呼唤,无人应他。
他与沛儿在首阳山的草庐住了七日,鸿嘉六年二月初十,沛儿走完最后一程。
他送他入陵寝,与母同归。
至此,他拥有山河万里,漫长人生,但彻底无妻无子,无室无家。
蔺稷从首阳山归来,依旧是太极宫勤政殿中英明的君主。
转年鸿嘉七年春,筹备多年的二次南伐开始,蔺稷依旧御驾亲征。
然为百官阻。
百官在前朝颠来倒去地说,天子身负国祚,不可轻出禁中。但谁也不敢直说,君王膝下无嗣,战场刀剑无眼,万一,万一怎么办?
太医在后廷倒是直言许多,林群道,“陛下前两年,日夜照拂太子殿下,作息生乱,夜中又开始多梦少眠,安神汤药重启至今未绝,如此身子若是好生休养,自还好说。若还奔波于沙场,且就说不会受伤,但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蔺稷闻后颔首,“朕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