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从你口中出来,如何这般难听?”蔺稷捏着眉心。
“主要我从公主角度出,可不就是你做事难看吗?”淳于诩本欲丢下已经凉透的茶,然蔺稷目光定在茶上,他便如他愿饮干了。
窗前就剩了蔺稷一人,他观天上月,见她一层红过一层,最后成为一轮血月。
血月下,乱葬岗上,不分男女老幼,只有对应卷宗名单,一个个名字划去,一具具尸体堆上去。
滚油火把投掷,遂成一片火海。
……
熊熊火焰里,人|骨架倾塌,滚下两具尸身。
一个是年迈的男人,身体已经被焚毁大半,烧焦的破烂衣料粘在凹陷的脸颊上,面目模糊。
另一个是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断气但没有闭上眼,乌黑
的瞳仁又圆又大,定定看着她,似要将她吞噬。
天很黑,火焰渐熄,漳河上水雾迷蒙,夏日的风湿热无比。被吓到的少女跌跌撞撞,沿河一路奔逃……终于扑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她抬起头,但看不见面前人。
“殿下,可是魇住了?” 蔺稷拍抚隋棠背脊,低声慰她,“没事了,起来醒醒神。”
隋棠喘着气,从蔺稷怀中退身,转头望向窗牖处,眼前白茫茫一片,“晌午了?”
蔺稷颔首,拣过巾怕给她拭汗,“本想来同你一道用早膳的,见你梦魇厉害,遂把你唤醒了。”
隋棠回想梦中景象,待气息平顺了些,方道,“孤闻钱斌死了?”
“你消息倒灵通。”蔺稷瞧她虚白面色,顿了顿道,“他府上查出些旁的事,久问不答,廷尉府用刑,他熬不住,咬舌自尽了。”
隋棠抬眸,一双不聚光的杏眼望向对面的男人。
“起来更衣,今个早膳有汉宫棋,是道很落胃的面食,好吃但繁琐,一会臣喂殿下。”蔺稷未想旁处,给她唤来侍女。
隋棠点点头。
然临到用膳,隋棠还是没忍住,抬手推开他送到面前的汤匙,“钱斌死因乃头骨碎裂,血溢脑腔,是死于孤之手。你为何骗孤?”
“谁与殿下说的?”
“廷尉府消息送来时,政事堂闭门,孤当比你先知晓。”
淳于诩和蔺禾。
蔺稷转瞬想到这连在一起的两人,不由叹气搁下碗盏,“该死之人,怎样死原也不重要。殿下到底头回遇这等事,难免心中纠结……”
蔺稷没再说下去,隋棠一时也不曾接话。
屋中静了一瞬,她想起漳河的旧梦,想起青台上的钱斌,半晌道了声“多谢”。
蔺稷笑她客气,抬手将她散落在耳畔的一缕青丝拢好。
隋棠指了指碗盏,又道,“孤饿了。”
话落,身子温顺倾来,咬过男人喂来的一枚枚绵软鲜美的汤饼,含笑的眉宇慢慢明亮起来。
第22章 三郎。
京畿之中, 一夜被屠四百余人。即便蔺稷已经提前做了部署,譬如数日前以视察为由调令内史杨云前往城郊安河县,所以杨云同一众亲信当夜是死在了城外。再譬如各点位不分昼夜的监控, 得令便一招屠之,聚尸出城。可谓将影响和时间都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内。但到底不可能半点风浪都没有, 毕竟以九卿之一的内史为中心展开,所涉及的人员有接近三成乃官眷或乡绅人家。
翌日起, 京兆尹、廷尉处便皆有人前往报官,卷宗慢慢堆起。后来又接到了安河县长史传来杨云的死讯。
如此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根据致命伤口的刀法招式、现场凶手留下的证据, 以及扯出了细作王氏,故而将这一切都推到了卫泰身上。
数日后,洛阳城中的话风慢慢凝成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