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忱看都没看他,好像月下只是一只被他踩住尾巴的小老鼠,怎么都跑不掉。
他摇了摇签筒,问面前的三人:“怎么弄,一直摇吗?”
杜惜桐:“恩师,一直摇到掉出一支签为止。”
谢流忱照做了,一支签掉在?地上,他捡起看了看,蹙起眉。
月下眼珠子?转过?去,瞬间?瞪大,表情也变得极为古怪,随后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无奈半边身?子?麻了,只有另外一半可以自如地咧嘴大笑。
谢流忱眸色沉冷:“你笑什么?”
月下笑得倒在?地上:“我笑,我笑你们夫妻这样的,在?我们村,会被拉去当作上等的祭品用来祭祀,天生怨偶,不得善终,万里挑一的好材料啊。”
“大人,我当你们这样的上等人什么都好,连命都比我的好,没想到……哈哈哈……”
谢流忱看着他笑,慢慢道:“你的师傅和你一样,被抓住以后还要玩弄口舌,说些诅咒人的疯话,可是一进?刑部就老实了。你别急,你也马上就会进?去学学说话的学问。”
月下终于听见师傅现在?的真实处境,他面露恨意:“师傅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也无所谓,反正这命落不到我们身?上,我们有我们的苦,你有你的不得善终,谁都别急,谁也别笑谁。”
“你一辈子?都别想被她喜爱,你只会孤独终老、容颜衰败、凄凉度日,没有人会爱你,”月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等着你的签应验。”
谢流忱走近他,低下头?看了看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抬脚踩在?了他的尾指上,就像踩那朵海棠花一样反复地碾,月下的笑声转为痛苦的惨叫。
过?了会,他抬脚走开?,对詹月说:“他的小指骨断了,将他医治好再拉去拷问。”
詹月提起月下,悄然离开?。
屋中恢复安静,月下的怪叫声却?仍在?谢流忱耳边回荡,他静立片刻,突然将手里拿着的月下的首饰盒砸到屏风上,几根玉簪摔作数截,他却?仍不解气。
真晦气。
居然听到这种?话。
杜惜桐看他气得厉害,劝道:“恩师,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过?是嘴硬罢了,你与师母怎会是一对怨偶呢。”
谢流忱:“我知晓。”
心中却?在?盘算近日便去月老庙烧香,他可以送一笔丰厚的香油钱,请月老务必庇佑他的姻缘顺畅美满。
杜惜桐见谢流忱重新恢复冷静,放心地退开?。
恩师性情沉定,从不为外物轻易拨动情绪,就是再让人恼火的凶犯,谢流忱对上他们也能谈笑几句,从不把他们的胡言乱语当回事。
这次失态大概是意外吧。
杜惜桐刚要将这间?混乱的房间?恢复如常,却?见谢流忱拿起签筒,再摇了一次,她愣了愣,就见谢流忱摇出的仍是下下签。
谢流忱脸色阴沉地将那两支下下签全部扔到一边,在?签筒里仔细看了看,确认里面没几支下下签,却?有不少上上签。
他重新晃动签筒,开?始摇第?三次。
这一回终于摇出了上上签。
谢流忱将这支签看了又看,塞进?袖中,又将另两支下下签投入火盆中焚毁。
杜惜桐目瞪口呆,然后就看他摇了第?四次、第?五次……
最后他又收了两支上上签,四支下下签,并再次把这几支下下签烧掉。
杜惜桐怀疑,这里面本就稀少的下下签已?经全被恩师销毁掉了。
谢流忱求得三支上上签,终于感到一点踏实,它们坠在?自己的袖袋里,轻飘飘的,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他探手伸入袖中,摸着这三根细长?的木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