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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前我便到长安城了。”斯钦巴日复又道,“可是我今日才来。”

“……”怜枝抬起头来,注视着斯钦巴图的眼睛,他等着斯钦巴日继续说下去。

“我又在长安城走了一圈,我在想——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儿。”

“华灯璀璨,人声鼎沸,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草原之于你,的确太无趣了。”

“我不再强求你。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斯钦巴日说。

殿内静谧,唯能听见怜枝自己清浅的呼吸声,他低下头,却又被斯钦巴日捏着下巴,被迫地抬起头来,斯钦巴日直视他的眼睛:“别低头——沈怜枝。”

“你看着我。”

怜枝只得抬头看着他,可是眼神仍旧不断躲闪,斯钦巴日俯下身,在他眼皮上吻了吻,“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说着,将掌心中一纸条塞进了怜枝手中,沈怜枝看了他一眼,又将那被斯钦巴日揉得皱巴巴的纸摊开了,“这是什么,这……”

沈怜枝目光落在上面,眼睛却逐渐地睁大了,他死盯着那上面的字迹,瞳仁微微地颤动着,而后竟然覆盖上了一层水光——

其实那上头没有什么,只是一首诗,甚至是一首字迹尤其拙劣的,墨迹黑团团一大片的诗,可怜枝看着看着,竟然就这样湿了眼眶。

那是一首关雎。

“你……你说会教我写字的,结果还没来得及真教我,便又离开我了……”

“但我一直记得。”斯钦巴图道,“我一直记得你说会教我,也记得你弹唱这首曲子时的样子,我想写给你看……”

于是他向沈惠宁要了诗经,没人教他,他便照着那诗经写了千百遍,写得两手沾满了墨汁,抄得手指发痛,才终于又了这么一张稍微像点样的——

尽管实际上还是很糟糕。

关关雎鸠,只有前面两个“关”字是能依稀看出来的,那雎鸠二字基本上是糊成一团,此后稍微复杂些的字,也都是写成了黑漆漆的一团,几道笔画枯枝似的支棱出来。

那张纸恍若重若千钧,怜枝几乎拿不稳,捏着那纸的手在不住地颤抖,沙沙的声音,宛若他颤动的一颗心,他一眨眼睛,竟然又有一大滴眼泪落在来,落在那字迹上,晕开一大片墨迹。

“我…我自己随便写写的,你看看就过了……写的不怎么样。”斯钦巴日早将脑袋撇开了,他不大敢看怜枝的反应,可他一转过头,又见怜枝泪眼潸然,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他捧着沈怜枝的脸,被吓得连两只眼睛都瞪大了,“喂,你怎么了,你哭什么……”

“……”怜枝侧了侧首,这个动作使他的脸与斯钦巴日的手掌贴得更严密,眼泪打湿斯钦巴日的指缝,“你写的很好。”

怜枝说,“真的很好。”

“谢谢你…斯钦巴日。”

这张皱皱巴巴的纸,像一个人被揉皱又摊开的一颗心,沈怜枝无法不为此动容,他注视着斯钦巴日的眼睛,微微踮起脚在斯钦巴日唇上吻了吻。

两唇相贴的那一刻,斯钦巴日头脑一片空白,怜枝又抬起手,意欲为他掸一掸身上的尘灰,却不料被斯钦巴日握住手腕,“你别……”

“你别这么对我。”斯钦巴日低下头来,他抿着嘴唇,静默许久,又看一眼沈怜枝,“我会舍不得。”

“你选了陆景策。”斯钦巴日道,“或许……就不再需要我了。”

他苦笑一下,“舍不得只有我一个…沈怜枝,真不公平啊。”

“不是…”怜枝想反驳,“我没有舍不得,我……”

他哽咽道,“我也很想你啊。斯钦巴日……我也很想你。”

“可我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斯钦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