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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见那一句了,“我是你的阏氏”,这话叫斯钦巴日听得舒坦,那点醋劲儿也散了。

俯身在怜枝面上重重地亲了口,笑得露出两颗尖牙,“好好好,我不胡说——阏氏。”

沈怜枝小心地用余光瞟他一眼,见他笑得真心实意,这才放下心来——他不敢再对表哥有情了,陆景策之于他,只能做那悬挂在天边的皎月,而他万万不能,万万不能生出摘月的心思。

怜枝穿戴毕后,便跟着斯钦巴日出了王帐,只是一出去便犯了难——怜枝自打来了大夏后,出王帐的日子都屈指可数,这回是第一次出远门,“我不会骑马。”

将马匹牵到怜枝面前的斯钦巴日略睁大了眼,很是不可思议地问:“不会骑马?”

实在不能怪他——夏人不论男女老少,个个儿擅骑射,怜枝有些羞赧:“从前在周宫时有学过,可惜只会一点,骑得不好。”

是学过,却也没学多久——怜枝从马背上摔下来,险些摔断了骨头,于是陆景策不许他再骑。

“你要骑马,便坐在我的马上,表哥带着你骑,这样便不会再摔下来了…怜枝,你说这样好不好?”

那时的怜枝自然觉得极好。

斯钦巴日“啧”了一声,两指弯曲在口中吹了声哨儿唤来自己的马,他牵着怜枝的手,“脚踩马镫上,跨上去。”

待怜枝翻上去后,他也利落地跨了上来,斯钦巴日两腿一夹马腹,低喝了声“驾”,马便往前冲去。

斯钦巴日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环抱着沈怜枝,他将下巴靠在怜枝的肩窝,有些坏心眼儿地冲他耳根吹了口气,“这样也不错。”

这任性的少年单于带着他的阏氏,旁若无人地出了单于庭,他的马后跟着一众臣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南方去。

单于庭以南是于都斤山,离单于庭不远。于都斤山脉绵延不绝,横亘草原中部,此时正是八月,山上林草茂盛,生意盎然,山脚河流蜿蜒——这地方怜枝并不陌生,大夏的祭祀之地龙城亦在这附近。

斯钦巴日骑术出众,怜枝不觉得马背颠簸,反倒体会出几分跑马的畅快,怜枝抓着缰绳,呼哧地喘着气,还不等传过气来,却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似被人拍了拍——

“沈怜枝,抬头——大周使臣到了。“

怜枝倏然抬起头,在那刹那间,他几乎听不到耳畔的猎猎风声,听不到由远至近的纷乱马蹄声——那一刻,天与地都变得那么渺小。

盎然绿意间,那马背上的挺拔身影变得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与他记忆深处分毫不差。

怜枝的牙关轻轻抖动着,泪水遏制不住地滑落面庞,他甚至无力抬手为自己拭泪,一颗心紧涩地像被人狠狠攥住了——

“臣——陆景策,参见大王。”

“参见……阏氏。“

阏氏,怜枝。

多么相近的两个词呢。

***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夏人们却已开始提前为他们庆贺,怜枝坐在斯钦巴日身旁,听着这笑声阵阵,只觉得心烦意乱,“大王。”

“嗯?”斯钦巴日闻言转向他,见沈怜枝眉间微蹙,唇无血色,便有些不愉,“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恐怕是吃醉了酒,大王……我想回王帐歇息了。”

他无法再坐下去了,不远处偶尔投射来的那视线让他心慌,坐在斯钦巴日身边亦叫他心慌——怜枝得了准便快步往帐外走去,偏偏真有些醉了,怎么也找不准回王帐的路。

夜间沁凉的风吹不清醒他昏沉的头脑,怜枝走累了,就地蹲下来,他抱着膝盖,有些茫然地凝望着眼前随风晃荡的茵茵绿草,直至那草变得黯淡——因为影子。

那影遮住了月光,亦如泼墨一般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