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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发臭的墨味儿,还有桌前那盏小小的,昏黄的油灯,陪着他从三岁到十五岁。

大约是重开了太多回,记忆里的玉衡宗往昔实际已经隔着好几百年的时光,贺亭瞳如今对玉衡宗既没有多留恋,也没有很感激。

听着二师兄细碎且颠三倒四的怀旧话,反而有种听陌生人讲故事的新奇感,没多少感慨,反倒暗生警觉。

“自你走后宗门内变了许多,小师弟越来越阴沉不爱说话,师尊暴戾越发喜欢罚人,那时候大家日子过的不好,但勉强还能凑合。”

“直到小师弟去往青云书院读书,却陨落在外,然后一切都变了,师父堕魔,大师兄死了,玉衡宗内不听从师父命令的弟子都被解决了,我们一群人被废了修为囚禁在地牢。”

“小贺,其实你自请下山后我与大师兄出去找过你,却没在俱北州发现你的踪影,我们都以为你离开宗门后死在外面了。”

“还好,你没事。”贺亭瞳听见男人低哑的呢喃声:“还好,你脱离我们后,实力更上一层楼。”

贺亭瞳心中浮上一层淡淡的怅然,只得安慰道:“二师兄,你们还活着,只需撑过此劫,玉衡宗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没可能了。”男人忽然哽咽,绝望道:“我们都没可能了。”

话音未落,贺亭瞳眼睁睁望着前方奔逃最快的玉衡宗弟子一头撞在天玑宗护山大阵上,然后被阵法之上的灵术弹开,击飞数米,在无数道尖叫声中倒地不起——护山大阵禁魔。

看着那些玉衡宗弟子们茫然的面容,贺亭瞳后背汗毛忽然全部炸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了剑,朝前一扑,却还是迟了一步,一把漆黑的匕首自后袭来,险险擦过后心,掼入他肩头,直没入刀柄。

剧痛袭来,贺亭瞳毫不留情地反手一剑,二师兄右手齐腕而断,只是伤口处却并未涌出血,只喷出无穷无尽的黑气,这气息带着无数反胃的负面情绪,让人胸口发闷,隐隐作呕。

二师兄抽搐着从空中跌落,重重砸在雪中,贺亭瞳拔出匕首,却见其上恶咒缠绕,转瞬密密麻麻的漆黑符文侵蚀入肌理。

他反手去剜肉,可眨眼间那恶咒便蔓延他整条右臂,贺亭瞳心口一紧,仿佛被细线缠绕勒进肉里,缓慢但尖锐的绞痛,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裳。

无数负面情绪翻涌而来,贺亭瞳强行放空思绪,按耐住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杀意,提剑朝着山中大阵奔去。

裴无涯的魔域依然在扩张,直冲着他的方向而来,贺亭瞳心知肚明,他不能被捕捉,若被操控,只怕要拖扶风焉后腿。

右手滴滴答答往外涌着血,贺亭瞳头也不回地飞向大阵,只是一瞬间,身后风声呼啸,腥风扑面,浑身干瘪的二师兄兜头向他撞来,青年眼眶中涌出污血,七窍涌出黑气,掐着贺亭瞳的脖颈尖声狂叫:“都怪你!都怪你不安分!你若老老实实留在宗门内当弟子,小师弟怎么会生出魔障,玉衡宗便不会有这些惨案发生!”

“去死!去死!”

贺亭瞳一脚把人踹飞,二师兄倒在雪地里,捂着脑袋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杀了我!杀了我!!”

却又在贺亭瞳一剑刺过来时,哀嚎求饶:“我不想死!小贺,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男人身体里好像有两道不同的魂灵在挣扎撕扯,贺亭瞳手腕发颤,他眼角余光看见四周战战兢兢聚拢的旧同门们,他们眼中恐惧绝望几乎将人淹没。

“你们体内被下了魔种。”贺亭瞳尽力平静自己的声音,缓缓道:“仙道恐至末路,往后唯有魔途,是仙是魔,趁着还有一点意识,各位同门自己选吧。”

为仙则自戕,为魔则叛道,往后势不两立。

山野之间风实在太冷,冷到几乎能听见人牙齿打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