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津岸一双眸子黑洞洞的,眉眼阴沉,眸底还蒙着一层阴翳。他今日未着官袍,身上是蟹壳青的常服,周身清贵淡漠,头上的发簪梳得一丝不苟,簪着墨玉的发簪,和他的眼神一样晦暗不明。
和他对视,叶采薇嘴唇有些发干,忍不住咽下口中的津液。
……明明,没有做什么,却总有心虚的感觉,心脏莫名跳得极快。
叶采薇避开视线。
容津岸却倾身过来:
“这几日,你每晚都在梦里喊‘容安’,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叶琛开蒙起,叶采薇便时常谈起这句话。
不过,她谈起时总是面带愧色,检讨自己自私、对他还不够好,从他出生起便将他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之内,并不能日日陪在他身边,也从不敢承诺未来之事。
“容安,容安,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天下之大,包罗万象,精彩夺目。只有等容安长大,亲历亲涉,若容安仿诗仙太白仗剑去国,饱览山河壮美之余聊寄家书,阿娘已经心满意足……”
“阿娘不能陪容安一世,不求闻达显贵,但求平安喜乐,无愧于心。”
叶琛早熟早慧,早已经幻想过无数次与阿娘同游的情景,谁知道第一次离开东流,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之前,离开别院上街,那一次身边不是乳母婢女便是奚七爷、七奶奶,什么时候一个人?
一个人路途凶险,但他绝不胆怯,为了阿娘,他什么都可以拼出去。
香炷一寸寸燃成煨烬。
观客们的议论声虽收敛了些,但仍如蜂围蝶绕般呶呶不休。
夏琬琰的一番话就是浇了油的柴,腾地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期待,且烧得持久,烧得愈来愈旺。
“叶山长的女儿?”
琢磨台下,一名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不解地看向身边的年轻妇人,“叶山长的美名,我也曾听书院的夫子们提过。可是,母亲,叶家不是只有一名姓许的姑娘吗?前不久姐姐从诗会归来,还对她赞不绝口,将她的诗词誊写下来挂在了房中赏吟呢。”
纪烟华耐心地给五岁的小儿子解释道:“许姑娘是叶山长的养女,台上那位,是一年前叶家认回的亲女。据说是从小受拐,在外颠沛流离了多年。”
“不过,没想到叶大姑娘竟是长得这般样貌。”
纪烟华之前见到她妹妹那便宜儿子时,本觉得他那张脸已经足够“妖孽”了。
不料这世上妖孽还不止一只。
“原来如此。”五岁的陆宴如点点头,随即一喜,“那她是不是真如另一位姑娘所说,惊才绝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哎呀!”他懊恼地一拍小手,“可惜姨母去找须弥公主了,不然也能一饱眼福了!”
“傻孩子,才学又不是什么能继承的东西。”纪烟华失笑,虽然仆妇丫鬟们替她隔开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但她依旧弯下腰,将声音压得轻如呓语,掰开揉碎地分析起个中门道。
“说起来,叶山长深孚众望,又是先皇的挚友兼诤友,加之叶大姑娘被拐十多年后认祖归宗,也算奇事一桩,本不该似如今这般,在京中的闺秀圈子中籍籍无名。”
“可偏偏,她先前住在哪儿,又如何回的京,皆遮遮掩掩地不欲为人所知。”
“你想啊,叶大姑娘当年如果是被什么好人家买去的,他父亲一定会敲锣打鼓地昭告天下,也好为她挽回些声名。可他没有。”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的才学涵养,都是后天修出来的。其间,个人的努力自不必说,可父母所花的心血,背后家族的鼎力支持,也样样都缺不了。打个比方,就光论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