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变成了赧,奚子瑜咽下了口中的津液,“女人的心思,便是这般变化莫测的,你看看采薇,到现在也还没松口呢。”
“我和你不一样,”容津岸一顿,“至少我从来没有三心二意过。”
短短一句话,语调彻底沉了下来。
“仲修,我向你保证过……”奚子瑜抿了抿唇,“你我之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些。”
“我差不多该走了。”容津岸移身。
“仲修,”却被奚子瑜稍稍一拦,“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当年,翰林院的官职是我主动此去的,这事我原本不应该提……”
两个人的位置因为这点拉扯交换过来,叶采薇只能看见奚子瑜的背影。
“但,我思前想后,也许若雪是因为气恼我当年自作主张放弃了大好的仕途,一直记到了现在,才坚持要与我和离的。”
容津岸的脸色凝着,叶采薇读不出其中的含义来。
奚子瑜则继续说着:
“我想了想,只要我重新回到仕途,她应该就能消气了……仲修,我知道你还在丁忧,名义上不能插手这些事,但吏部那边……”
言外之意,便是要让容津岸向吏部举荐他重新做官了。
叶采薇再没听下去, 从两个人身后悄然离开。
她难得对奚子瑜心生鄙夷。
若是梅若雪果真不满意他那时候弃官从商,当初,她就不会欢欢喜喜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替他向公婆尽孝,为他操持后宅的琐事。
奚子瑜这么做,只是缘木求鱼。
容津岸不反驳,果然蛇鼠一窝。
叶采薇再转回花厅,刚好听见了一早来容府的方氏,在同梅若雪说着窝心的体己话。
一针一线都未假手过他人,而且无一例外,每一样她都亲手绣上了“容安”两个字。
游秀玉当然珍视她的心意,这些东西她都放置在了箱笼的深处。
直到游秀玉因病离世,它们被收容了许多年,再见天光,仍是簇新的模样。
叶采薇捧起她们,缓慢地、细致地,抚摸着它们的纹理。
她的赤子之心,曾毫无保留地捧出来。
容津岸接不住,让那颗心滚落,沾了一地的灰尘。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叶采薇准备把箱笼恢复原状,素手往里伸的时候,却碰到了明显不属于箱笼的、冰凉的一个角。
那形状的触感,很像一个匣子。
她把它拿了出来。
匣子是檀香木制,低调的精美,散发着和箱笼里的女红们不太一样的暗香,掂在手里并不沉,稍稍摇晃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响动,只有那挂着的一把锁,证明里面所放的是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把鎏金的小锁,并不依靠钥匙打开。
上面有五个极为精巧的拨轮,每个拨轮上,都刻着不同的字。
叶采薇用细嫩的指尖捏住第一个拨轮,转了一圈,发现其中有一个“停”字。
她没来由地心下一动,呼吸变得又沉又急。
果然,在后面的四个拨轮里,分别都能找到她心中所想的五言诗句,所对应的字。
“停船暂借问”——
那是八年前,长大后的她与容津岸正式见的第一面,她停下她的马车,打帘与他说话后,忽然吟出的诗句。
崔颢的《长干行》: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因为,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觉得他的乡音很亲切。
那时候,他明明觉得她这个叶大姑娘莫名其妙。
锁芯“啪嗒”一响,代表着密码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