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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之后,江辞宁换好干净衣裙,半卧在榻上捧着顾行霖令人送来的红糖姜茶。

腿侧被烛台刺穿的伤口已经被她处理干净,仔细包扎了起来。

姜茶热气氤氲,江辞宁的眸光却冷得像冰。

屋子里服侍她的宫人尽是生面孔,他们不唤她殿下,叫她姑娘。

有内侍看守在门口,守卫森严。

江辞宁明白自己应当是被顾行霖囚禁在东宫某处,这些人应当都不知她的身份,不知她便是大齐的长宁公主。

说来实在是荒唐。

堂堂一国储君,竟做出这等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他这太子之位不保。

江辞宁明白,顾行霖自然知道事情轻重。

将她绑来的是叶家人,背后推波助澜之人正是太子妃,他们夫妻二人,恐怕就没想让她活多久!

今日她以缓兵之计,暂时打消了顾行霖的疑虑,他没有动她。

但是能拖三五日,却过不了十天半月。

待到那个时候,难道她真要如禁脔一般服侍顾行霖?

若是如此,她宁愿自刎!

江辞宁心中焦躁,脑子里反而更加冷静。

算来她被掳走,已有十日之久,兄长和谢先生那边定然能够寻找到蛛丝马迹……

可若是顾行霖和太子妃将此事处理得极为干净呢?

江辞宁心中一沉,不,她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

还有什么办法……这大齐皇宫中还有谁能帮到她?

九公主和惠妃?

东宫离清和宫位置甚远,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南角,更何况宫妃根本不可能往东宫这边走动,而九公主亦是因为当时宫宴之时与顾行霖生了嫌隙,更是不可能出现在东宫。

还有谁……

等等。

江辞宁忽然眼眸一亮。

卫濯!他现在,不正是御林军副使么!

***

临近傍晚,落了一场急雨。

一行人在城门关闭前快马入城,马蹄飞踏,沿着长街一路向前。

谢府的门房在落雨中昏昏欲睡,直到大门被叩响,他猛然回过神来。

大人告病回乡,谁会在这个时候登门?

门房慢悠悠打开门,大雨滂沱中,谢尘安青衫尽湿。

门房惊呼:“大人?”

与此同时,江淮谢宅。

一个眉须皆白的老人坐在紫檀木雕云蝠纹太师椅上,静静看着雨水从飞檐上滑落。

一个相貌斯文,仪表堂堂的男子躬身立在他身侧,语气恭敬:“祖父,松卿递信来了。”

老人缓缓抬手,男子毕恭毕敬将信递到他手中。

半晌之后,老人缓缓叹了一口气:“既已告病还乡,缘何又要入华京。”

“大燕棋局未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

男子沉默片刻,开口道:“松卿做事,一贯有他的道理,祖父不必担忧,孙儿会安排人手接应。”

桌案上的白玉莲瓣纹盖炉升起袅袅轻烟,模糊了老人的面容。

他似在自言自语:“他乃云溪之子,他想做什么,谢家都会支持。”

谢应时垂下眼眸:“松卿必成大器,云溪姑姑若泉下有知,定会为他骄傲。”

老人眉目间却有忧色:“松卿一向稳重,此次却为了一个女子冒险回来,你多留心些,切莫让此事影响到松卿。”

他叹道:“当年云溪若是听了我这个师父的话,也不会跟着那小子一意孤行前往大燕,宫阙重重,却成了她的埋骨之地。”

雨渐渐大了,天幕呈现出苍凉之色。

老人的声音幽幽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