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朔廷气笑了,“我是在怪他吗?你看看你把别人害成什么样了,若不是你将他拉进来,他会遭遇这些事吗?人家老老实实读书,安安分分科举,何以卷入这些旋涡。”
萧矜这下听明白了,季朔廷这是让他离陆书瑾远点,别把人家拖下水。
但他梗着脖子,不吱声,面上全是不乐意。
季朔廷又问:“你问过人家的意愿了吗?”
“问了,他愿意。”萧矜说。
“什么时候?”
“昨晚,在床上。”萧矜说:“我问他有没有怪我,他说不怪我。”
季朔廷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惊奇又疑惑地盯着萧矜看,仿佛不可置信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在床上?”
萧矜睨他一眼,无奈说:“昨夜我去他租的大院找他,下了大雨不便回府,就暂睡他那里一晚。”
季朔廷叹一口气,说:“我觉得你还是再重新问问吧,不是谁都愿意淌这趟浑水的,萧矜,你比我明白,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好事,若是他并不想做好人呢?你不能以你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若是他就乐意科举之后混个小官,分去县府,平日里收点贿赂油水,安稳一生,谁也查不到头上去,你亦无权干涉。”
萧矜知道季朔廷并非是在恶意揣测陆书瑾,他说这话只是在告诉他,陆书瑾可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越大的能力就意味着越大的责任。
季朔廷与他一起长大,两人相伴十数年,很多时候萧矜的行为即便不用说,季朔廷也能猜到。
他们这些官宦子弟,嫡系出身,打小肩上就担着重担,说直白些将来封侯拜相,权倾朝野,一念便决定多少百姓的生死,都是会发生的事情。
陆书瑾不同,她出生平凡,虽有能力却无背景,无人提拔就算是再厉害挤入官场一角,也极有可能在那个乡县里捞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窝一辈子。
萧矜是想拉她一把,让她参与这件事中,哪怕她做的并不多,届时封赏也少不了陆书瑾的一份。
“你到底对陆书瑾,是怎么个想法?”季朔廷直白地问。
萧矜看向他,从他的神情里找出了一丝暧昧来,他好笑道:“你不是知道我一直想要个弟弟吗?”
“怎么,你打算让陆书瑾改姓萧了?萧伯同意吗?”
“朔廷,”萧矜停了一停,而后道:“陆书瑾没有爹娘,是个孤儿。”
季朔廷神色一怔。
“头前她求我在玉花馆里救一个被拐骗进去的女子,说可以给我二十八两七百文,我当时就疑惑他为何会说出一个如此精确的数目,细问才知道他全部家当只有八两七百文钱,那二十两还是旁人的。”萧矜说道:“食肆里最便宜的那种饼,说得难听点,给狗吃狗都会嫌弃,却是他每日的三餐,吃得一点都不剩下。”
“我知这世间万般苦难,穷困之人数不胜数,我自没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好心肠,”萧矜语气平静,慢慢地说着:“但陆书瑾到了我面前,我就是看不得他如此可怜,看不得他不声不响独自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孤独困苦。”
“待官银一事此事了结,我打算给我爹送信,让他收了陆书瑾做干儿子。”萧矜道。
季朔廷本身就很少去干预萧矜的决定,加上他现在神色又这般认真,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季朔廷就道:“此事你看着办就好,但依陆书瑾现在的能力和阅历,远远不配在朝廷立足,若他愿意,好好培养也不是不可。”
他将话锋一转,说道:“吴成运棘手的很,很可能是朝廷的人,今日那座废宅的人全部清理干净了,叶洵从另一条路逃走,应该只余下吴成运一人了。”
萧矜道:“吴成运先放一边,他暂时翻不了风浪,先将齐家处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