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琏心口一窒,天玑最后一封回信, 便是在五日前,凌源县。

相比于裴琏的神思不?属,上?座的永熙帝很快冷静下来,以?眼神示意刘进忠扶着裴琏坐下, 又肃声问着那侍卫, “仔细说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已确认多少伤亡,又有多少人行踪不?明?”

侍卫不?敢隐瞒,忙将?那日暴雨山塌的情形说了?,又道:“王妃此行算上?奴婢婆子、马夫杂役等?, 总计一百三十八人, 马四十匹,车九辆。山体塌陷得太快, 走?在前头的四辆马车皆是连人带车就冲去崖边,后头几辆走?得慢,好险躲过一遭。饶是如此,亦折损近一半的人马,而今尚存者七十六人,重伤者六人,现皆安置在凌源县驿站,县令命属下赶回长安报信,等?着陛下的指示……”

接下来永熙帝说了?些什么,裴琏静坐在旁,却是半点没听进去。

他只是垂眼看着右手掌心

半月过去,那被酒壶把手划破的伤口已然褪痂,只留了?一道浅浅的疤。

弯弯的,似一道惨白的月牙儿。

他想到谢明婳的眼睛,笑起来也?是弯弯的。

但那双眼睛也?曾哭着,滚下一颗又一颗眼泪,望着他呜咽道:“裴子玉,你怎么总是欺负我。”

“我再也?不?要和你好,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裴子玉,你为何总是这般高高在上?的?”

“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裴子玉,是我看错你了?。”

“我们?好聚好散吧。”

言犹在耳,字字清晰。

但所?谓的好聚好散,叫裴琏扯唇,笑了?。

骗子。

她谢明婳才?是个骗子,哪里好聚好散了?,她倒是好给他看。

就这样不?明不?白坠崖死?了?算是怎么回事。

谢明婳,你亏不?亏……

坠崖的那一刻,肯定觉得亏死?了?吧。

“子玉?”

直到永熙帝连唤了?好几声,裴琏才?抬起脸,一双狭眸黑涔涔的,仿若再透不?进一丝光。

他起身,朝永熙帝躬身:“儿臣在。”

永熙帝觑着长子这若无?其事的平静脸色,心底不?禁有些发?憷。

莫不?是太受刺激,人傻了?吧?

“子玉,朕知你心头悲恸,但世事无?常……”

话未说完,裴琏抬起黑眸,无?悲无?喜:“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并不?悲恸。”

永熙帝怔住,浓眉拧起,带着几分审视着面?前的年轻儿郎。

“未曾寻到尸骨,便有一线生机。”

裴琏道:“除非亲眼见到她的遗骸,否则儿臣不?会认。”

永熙帝一噎,面?色复杂:“马车都摔得四分五裂了?,何况是肉骨凡胎的人。朕知这噩耗太过突然,然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想想该如何知会北庭那边。”

裴琏薄唇紧紧抿着,并不?言语。

永熙帝见状,叹口气:“罢了?,朕看你这样,还是先回东宫缓一缓,此事朕自会安排。”

裴琏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永熙帝疑惑:“还有事?”

话音落下几息,裴琏掀袍跪下:“父皇,儿臣自请前往凌源县搜救。”

永熙帝眉心轻动,垂眼睇着地下那道清瘦修长的身影,沉吟片刻,道:“你不?是才?接手户部?的事,且过几日国子监夏试,也?定了?由你巡考……”

下首之人肩背压得更低:“还望父皇准允。”

永熙帝看了眼刘进忠,刘进忠会意,忙带着那侍卫退下。

门扉掩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