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思量,季绪这是何意?
难道他终究有所察觉,不过是顾念她舍命相救的情义,才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如她先前所说,季绪固然有原则,却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他既决定执她这枚棋,若非有什么惊天差错,便不会如此轻易拨她出局,甚至到最后,还要以一句兵戈相见做隐晦的提醒。
她越想心越凉,一时不知该庆幸自己能从季绪手下全身而退,还是惆怅苦心孤诣的一切以崩盘告终。
除却这些,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难分难解地缠绕着她,使她久久难以平息。
就连闷头撞上一人,反应都有些迟顿。
“冉娘子?”付奚见她脸色难?,不由望向她身后的营帐,问道:“可是季绪欺负你了?”
冉漾无心应付他,回了句“无事”,绕过他卩了。
付奚不明所以进到营帐,见季绪也是一副失神模样,忍不住道:“你们人丢了两天,把魂儿也一块丢了不成?”
季绪瞥他一眼,坐回榻上,兀自倒了盏茶饮。
付奚凑过去,下巴指了指冉漾营帐的方向,一脸兴味:“你一醒就急着寻人家小娘子,想来是放在心上的,作何让人失意?”
“失意么。”季绪淡淡的,氤氲的茶气模糊他颇为困惑的神情,他自语:“不该是高兴才对?”
“你到底说什么了?”付奚好奇。
季绪扯开个笑,说:“兵戈相见。”
付奚大惊,跳起来道:“什么相见?!季绪你真是疯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只配孤独终老……”
“她是冉雪霄之女。”平静的声音打断他。
“谁?”付奚以为听错了。
“叛臣冉雪霄。”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帐内陷入长久的沉寂。
帐外有士兵巡夜,不时传来甲戈相擦与沉重的步伐踢踏声,灯花爆了一下,半截烛扑腾着熄灭,账内暗沉些许。
付奚已肃下神色,问道:“你是如何想的?”
“她一心归家,待我领兵回到河西,会派人把她送回去。”季绪言明自己的打算。
付奚?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叹了口气道:“你如此做是最好的选择。她与你并非良缘,趁着如今情分不算深,应该尽早斩断。”
季绪闻言苦笑,“你说得对。”
并非良缘。
并非,良缘。同一片漆黑夜色下,无星也无月。
淮河畔驻扎的簇簇军帐,熊熊篝火烧得正旺,将士们白日里刚打过一场胜战,这会儿热血还沸腾着,喝酒吃肉,击掌踏歌,不晓得多快活肆意。
主帐内的布防沙盘前,正与二皇子讨论下一步作战方略的季绪忽的一停。
二皇子听得正专注,见他冷不丁的停顿,疑惑抬眼:“守真?”
“无事。”季绪眉心不动声色一折,怎会突然想到玉娘,还是在谈论军机之时。
一炷香后,季绪从主营帐出来,长随景林立刻迎上:“郎君,府中家书到了,信使正在您帐中候着呢。”
原是家书到了。
季绪眉眼略舒,给方才那短暂分神寻到个理由。
待步入帐中,他解开身上霜色鹤氅,递给景林,自己于长案前端坐。
目光在案前的家书和包袱短暂停留,又挪到帐中的侍卫身上,“家中所托,都在这了?”
“回郎君,都在这了。”
季府豢养的侍卫躬身挹礼:“夫人院里的高嬷嬷亲自交托,属下一拿到,便快马送来,不敢耽误。”
季绪拿起那封家书,并未立刻拆,而是问了句:“少夫人院里没送东西?”
那侍卫心下一凛,想到临出门前高嬷嬷耳提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