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不上那个位置,自然没有资格继续住在长汀苑, 名高难副, 宁可空置。”
“祖父。”司馥嫣急急喊了一声,身体发抖, 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
在这冷春的夜里, 她额心渗出细密的凉汗, 娇艳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了血色。
司生和不看她,伸手拿起汤勺慢慢搅着小丫鬟手里已经放凉的汤药, 漆黑的药汁缓缓打着旋儿, 如同能吞人的深渊, 映着他蜡黄的脸。
“你要明白家族从来不养废人,无论用什么手段,我要的只是最终结果。”
“你若做不到, 下边总会有比你更年轻的妹妹们取代, 南燕未来的皇后只能姓司。”
司生和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说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气平和从容, 微垂拉耸的眉眼如同将要枯萎的腐木,透着一股阴沉沉的郁气。
司馥嫣跪在地上,肩膀不停地哆嗦着,一个字也不敢辩驳。
她是家族千盼万盼出生的嫡女长女,可她的出生在所有长辈眼中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在未来能嫁给太子成为东宫的正妃,若是连这最基本的条件都做不到,她往后就等同于彻底失去尊贵又超然的地位。
曾经所得荣宠,会在有一日变成最恶毒的冷箭,毫不留情射向她。
没用的废人,在这样冰冷无情的家族内是不配享受尊敬的,无论她是谁,有怎么样的出身。
“祖父。”
司馥嫣指尖狠狠掐住控制不住发抖的掌心,膝行上前,仰头看向司生和,如同发誓一般认真说:“您说的嫣儿都明白,求您不要赶嫣儿走,太子哥哥那里,嫣儿一定会想方设法见一面。”
她声音顿了顿,干涩喉咙里泛出苦味,一字一句说:“无论用怎样的手段,嫣儿一定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帐中人,就算是从最低贱的位份爬上去。”
“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司生和淡淡瞥了司馥嫣一眼,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慢慢搁下了汤匙,抬手从丫鬟那里接过药碗垂眸喝药。
“你明白就好,夜凉风大快些起来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和蔼,像是对谁都慈祥的长辈。
司馥嫣闻言,身体不受控制抖了抖,视线顿在他端着药碗苍瘦如干枝的手腕上,那手虽然枯瘦无力却掌控了家族每个晚辈的生与死。
这一刻,祖父看她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在看嫡亲的孙女,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司馥嫣这样想着,只觉得一股冷意顺着背脊窜上连寒毛都炸了起来。
她自小骄傲惯了,如何能允许有朝一日跌入深渊,越怕就会越贪婪,越贪婪就会更加不择手段。
柔软的手心撑在地上,她有些狼狈站了起来。
当着丫鬟的面被如此羞辱,她如何能不怨不恨,但一丝一毫都不敢表现出来,还有装着贴心孝顺的模样从袖中掏出白净的帕子,小心翼翼递过去:“嫣儿担心您的身子,可要再请御医入府看看?”
司生和慈祥一笑:“不必,都是些老毛病,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司馥嫣无奈说:“三皇子行事一向都没有章法,若是其他人,祖父就算往太后那边告一状也是应该的。”
司生和压了一下嘴角,冷笑:“谢三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废人而已,这些年养在赵贵妃名下,早就被捧杀得不知天南地北,不必与那蠢物计较。”
“只是西靖那边出了事,又呈了证据入宫,当年齐氏卖国通敌的罪名不管陛下信不信,我那日若不是吐些血,陛下心里想必也不会舒坦,如此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