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上朝的时辰。
门廊里候了半宿,松烟方才敢躬身收了地上的碎银,直起腰往屋子里瞟了一眼。
床幔还合着,世子已然在外间正衣冠。
松烟心道,越明珠姑娘在世子心里果然不一般。
他们这般卖身的自签了契,合该是归主子教导,老子娘寻常都见不得,遑论什么劳什子三叔。
昨个越三不仅见了,还攀扯了姑娘。
而世子竟连越三的下场都没忍心告诉她。
“彤管的婚期定在哪天?”
裴晏迟扶正官帽,伸手轻轻拽着朝服襟口那粒扣子,目光落在松烟头顶,目光冷淡没什么温度。
“回世子话,年后。”
松烟毕恭毕敬,一旁的银管微微抬头面露期待。
“取二十两银子,让她的家里提前来接她回家备嫁。”裴晏迟回头冲着松烟沉声嘱咐道。
彤管这倒算是因祸得福,松烟心里转了一遭,转而恭敬问道,“世子,院子里可还要添人?”
“不必。”
裴晏迟皱了眉,越即摆摆手阔步出门,银管的肩略塌了下去。
很显然,他是故意再度挑起这个话柄的。
裴惊策手攥紧长棍,顿了一顿,忽而冷嘲道:“是不是真的,你不应该比我更有数?”
“我还以为你应该看得很清楚。”
裴惊策这几日又跟那群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还让薛家的大少爷替他找来长得像越明珠的扬州瘦马确认。
这些事情,暗卫早就跟裴晏迟说过了。
裴晏迟望着他倏忽紧绷的下颌,语气甚至比往常平和些,不疾不徐地开口:“我对你自欺欺人的本领实在叹为观止。”
第 43 章 43
厢房内,云青正伺候着越明珠用药汁擦洗残余的疹痕。
这几日过去,越明珠已经不觉得像之前那样痒了。
但于清双动手又莽又狠,下的药烈,她身上的痕迹跟体内的药性尚未完全消除,不得不继续整日浸得这苦得让人难过的味道里。
越明珠觉得自己已经被熏成一棵行走的草药。
那气味弥漫房中经久不散,开窗通风后也不见好。她只得跑去厢房外避一避。
越明珠躲在院中大树阴翳处乘凉,云青去湃了个西瓜,端出来给她。主仆二人还没吃上,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院子侧门。
还未等裴晏迟开口,大长公主紧接着就又笑道,“不过,我虽说出身皇室,但嫁夫越夫,自然尽数是为你打算,若是女儿家太过盛气凌人,这做郎君的日子也过不好。”
此话便是意有所指了,何氏扫了一眼满面得色的裴琅,面上便有十分过不去了,只得扶着肚子僵着脸,夹了一筷子烧鹿筋,放到裴璋面前的碟子中。
筷子和瓷碗碰出极小的响。
“多谢祖母费心。”
裴晏迟并不热络,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骨节分明的指尖却不再去碰酒杯,只拈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茶。
“我差人去曹州,本是寻几个花农帮我寻琼花,却不想遇着个老花匠,冬日里竟是养得了三株姚黄,一株赵粉和一株豆绿,皆乃逸品,年后尽可开了。”
大长公主脸上带了点笑,语气重颇有几分兴味盎然。
“祖母雅兴——”叶桐柳眉微皱,目光流露出不满,“你知道裴晏迟同长乐说什么了吗?他说——”
“如你所愿,清理干净。”
“是吗?”
越明珠表情漠然,麻木点头。
少顷,一双瞳仁极大的乌眸,澄澈通透看着叶桐,她声音轻飘,语速和缓,“那天,您是故意的吧?”
分明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