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承温凉的手触上她的面颊，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看到他，云裳方才想起自己完全忘了跟他知会这件事，那日电话都是匆匆落下，这些天人也昏沉不明，更是顾不得了。

“对不起。”云裳觉得他怎么也算自己家的外孙女婿，讣告都发给外人了，却还没亲自跟他说一声，多少不够尊重他了。

苏承也没想她见到自己第一眼就说这个，心里确实也纠结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定是还将自己当外人。不过看她面色憔悴，过了一个年反倒瘦了许多，了解她的心情，便不多计较，转身倒了杯温水给她。

云裳只浅浅抿了一口，喉咙里始终滞涩，就连水也难以多咽下，更别提吃的东西。

苏承端来热粥，她也只强迫自己吃了两口，转头便都吐了。

他喂了几次，见她一粒米都没进到肚子里，面色骤然沉了下来，“既在这里触景伤情，我让人安排车子，明日就回平州。”

云裳被他的话惊着了，抬起眼慌慌然地看他。

苏承好似不像说假，放下粥碗便要起身。

云裳往前一探身拽住他的袖口，咬着的嘴唇愈发没了血色，“你不能……”

她如今还在给外公守灵，哪里能离开。她见苏承少有这般漠然，怕他计较前事真这么做，一着急血气都涌到脸上来。

苏承没有就地抽开身，支撑着她颤巍巍的身体，让她坐回去，重新执起汤匙，“吃两口。”

云裳揣摩不准他的态度，只知这时候听他便对，闻言听话地张开嘴。只是那清粥堵在喉咙眼上，怎么都咽不下去，强使自己咽下去了，心口一蠕动便要出来，忙捂嘴呕了几声，头上的汗眼里的泪将脸颊处的发丝都濡湿了。

苏承本想激一激她好让她吃东西，见她这般难受，又不忍心，叹了口气将碗搁下，将她的发丝勾在耳后，给她抹眼泪，“把自己饿倒了还怎么去守灵？等出殡你也这么昏昏沉沉躺着？”

他两句细语一下勾出了云裳压抑的情绪，眼眶发热，眼泪汩汩地往下流。

亲人去世的心境苏承也能理解，他双亲去时他也没懂多少事，如今想来那会儿他最为期盼的便是有个人能让自己倚靠，好好地哭上一场。

他将云裳圈入怀中，下巴微抬抵在她发顶，感觉到她的眼泪在胸口浸湿了一圈，从抽抽噎噎变成了放声大哭，只是默然拍着她的背。

在苏承面前这般显露情绪是云裳也没想过的，她觉得自己只有在爸妈跟小姨面前才会这般，一哭出来反倒止不住，心里又气他方才所激，一边哭一边捶了他好几下。

苏承也不在意这点力道，手臂收紧任她发泄了一通。

云裳本有些虚弱，哭了这一场消耗极大，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承在屋内守了半晌，后又去询问云蓬英葬礼事宜，出动了自己的人手帮衬。

他的出现已经让诸人极为诧异，见他以后辈亲眷奔丧守灵，心里多少感到不真实。

不过他这一来云裳倒是有了些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哭出来心里的郁气也散了，翌日早上喝了些粥，中午便下地活动去灵前了。

见苏承还在这里忙活，云裳才想到问他：“你在这里耽搁那边不会有事么？若抽不开身不必勉强。”

“费心费力养那一帮人也不是吃干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