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按那周大人的脾气,现有贼赃贼人在这里,才懒得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偏遇上这爱较真的姚时修,这下不能草草结案了,他便有些不耐烦,笑着催促,“哎呀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凶手另有其人,那就明日再查,干耗在衙门里,那凶手也不会自己跳出来。”
果然已到晚饭时候,时修雇了马车,先领着西屏回了庆丰街房子里。臧志和因受了伤,先一步回来了,红药正在廊下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只管低着头,包得很是认真,连他一直盯着她看她也像没发现。
时修老远在那洞门底下咳了声,臧志和马上吓得站起来,看见是他二人,呵呵直笑,笑得脸上通红。
西屏抢在时修前头走过去,两只眼睛在他和红药脸上睃来睃去,咂了咂舌道:“臧班头真是辛苦,为抓几个贼,不单胳膊上受了刀伤,好像连脸也晒伤了。啧啧,扬州的太阳真是毒辣,红药,快找冰来给他敷一敷。”
连红药面上也红起来,低着头嘀咕一句,“哪里来的冰呢。”旋即只管钻进厨房里。
臧班头忙把那些剪子碎布收了,跟着他二人踅进正屋,“大人,那起贼人可招认了?”
时修叹着气,“招了。”
臧班头窥着他脸色,“既招了,怎么大人还这副样子?”
西屏坐去那边椅上,也长叹一声,“东西是他们偷的,可人不是他们杀的。”
“人不是他们杀的?”他不信,咬着牙道:“一定是他们有意抵赖!”
时修摇头道:“凶器对不上,而且那外书房里丢的两样东西也不是他们偷的。”
说得臧志和直犯糊涂,“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当夜姜家进了两拨贼,一拨盗取石涧轩,一拨偷了那外书房?”
时修将目光凝滞在虚空中的某一处,笑了笑,“非但有两拨贼,那另一拨贼,还是家贼。”
西屏的眼睛骇然圆睁,“你怎么知道是家贼?”
他站起身来道:“一般的宵小匪类,就像今日抓的那几个一样,哪里识得那对石壁的贵重?只会盗取些看着光鲜亮丽的东西。偷取石壁之人,想必事先就知道它值钱,如果不是姜家的人,谁会知道?不过姜家的主子们又不缺那几十两银子使用,只有下面的人。”
“可下人们都是家里几年的老人了,要偷早就偷了,为什么偏在那晚上下手?何况既是家里的人,都知道每日各屋都有人打扫清点,就不怕查到他?”
时修转过头来,目光停在她面上,却不知穿透到哪里去了,若有所思,呆呆地出神。
臧志和正要喊他,给西屏低声拦下,“他想事情呢,别理他。”
说话那红药端了茶进来,西屏帮手接,见她脸上还透着点红,便叹着气和她逗趣,“嗳,今年泰兴的桃花开得晚,这都是盛夏时节了才赶着开起来。”
红药疑惑,“哪里看见开桃花了?”
西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不过好花开给赏花人看,不拘什么时候,只要看见了,就是缘分。”
那臧志和还不知也是在调侃他,只望着红药傻笑,笑两声,看见红药睇他,又不好意思地转过脸去。
红药少不得嗔怪西屏,“姨太太也学得贫嘴贫舌的了。”旋即忙躲了出去。
时修正好听见西屏“缘分”那一句,忽地灵光乍现,笑出来。西屏以为他是为红药说她的那一句在笑,板下脸来,“你也觉得我贫嘴贫舌?”
他脸上发蒙,“啊?”
看来不是笑这话,西屏一撇嘴,旋裙坐下,“那你就是想明白什么了?”
时修点着头,“我想明白了你方才说的那些问题,那偷石壁的下人为何会等到那夜才偷。”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