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15 / 27)

如果他知道那个陶栀子生活过的世界,一定会惊叹。

于是他真就这么问了,礼貌地、真诚地、字句斟酌又饱含思量……

“你这些年……是如何成长的?”

在没有家人的情况下。

当江述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陶栀子有些欣慰地笑了笑,至少说明他真的很聪明,知道关于治疗的话题并没有得到配合后,就转向了同样重要的另外一边。

陶栀子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那些被她刻意弱化的往昔,如今好像在他如此真诚的询问下,好像终于可以拂开尘埃,重见天日。

“你很好奇吗?”她忽然凑近了几分,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就像她总是喜欢为自己戴上游戏人间的面具一样。

原以为江述月会像以前一样,直接掠过这个问题,漠然起身。

谁知这次,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眸子看向她,泛着暗光的眼神中多了深色,如同隔着一杯葡萄酒一样。

有阻隔的眼神,却直击灵魂。

她曾经像是一棵枯萎的葡萄藤,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一朝被闪电击中,在黑暗理性的森林中,滋生出了重生的味道。

在床头灯的灯光下,她半仰地躺着,垂下眼帘注视着江述月的眼睛,从心中生出某些丰沛的情感,从声带处流淌出来。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想拥有一双你这样的眼睛。”

她看着这双眼,逐渐出神。

准备地说,是想要一双泰然面对天地的眼,无论何时都永远从容永远优雅的眼。

他抬手,手指轻轻掠过她的额头,温暖的指腹从她的眉毛上方拂过,像是帮她抹去什么似,有关照的意味。

“如果可行,都给你。”江述月看向她。

一时间,她一肚子玩笑话忽然间在这句话面前失去了趣味。

今晚的江述月,声音格外低柔。

可她分明没有在那双眼中瞧见怜悯,怜悯是她最惧怕的东西。

幸好……

陶栀子别过头,不敢再去和江述月对视。

都给她,她反而不敢要了。

她令自己心重新静了下来,再次回头时,好整以暇地说道:

“我应该从哪里跟你讲起呢,这是一些寻常的故事,和我同样命运的孩子,在这世上有无数人。”

“我早已不记得我的亲生父母的模样,我偶尔能捕捉到的一些幼年片段,只有茫茫大海,不是度假村的湛蓝大海,而是停满渔船码头,视线内都是灰白一片,海水看上去并不澄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夹杂着臭鱼烂虾的气味。”

“那气味,闻久了会让人嗅觉麻木。”

“我大约猜想自己是出生在海边小渔村的,但是我却在内陆的福利院长大,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父母为了彻底丢掉我真是煞费苦心,不惜从海边坐长途车到了内陆,就只是为了将我丢下。”

“很多人在好奇为什么我会确信自己是被扔掉的,而不是旅行途中被拐子绑走的,因为我有关于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最后的记忆。”

“他的面容在我的脑海中已经完全浮现不出来了,但是那天他貌似给我买了最大的糖画,带我去了游乐场,帮我买了幼儿蹦床的票,我在充气蹦床上玩了一整个午后,直到深夜,我才发现根本没人来接我。”

“我记不清那晚我遇到的所有人,包括那个蹦床也只记得是红色的。”

“后来的事情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我被送到了警察局,后来辗转了好几个福利机构,才最终进入安州的儿童之家。”

她就像一个被涂抹了各种颜料的气球,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去讲述着自己幼年,如同将身上的颜料一点点洗濯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