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瑜先关了办公室的灯, 走到圣诞树边，弯腰摸到了小灯带的开关, 本想关掉，但按了一下之后灯珠里的光开始间隔闪烁，一闪一闪的，像是排着队顺着圣诞雪树往上爬。

苏琢被晃的眯了眯眼，偏过头，脑中的话没来得及把门，脱口而出：“那给一个晚上可以吗？”

“嗯？”谢识瑜愣了下，转头看他。

话已经说出口了，苏琢只能硬着头皮道：“昨晚没赶上教堂的弥撒，谢总，今、今晚有时间一起去吗？”

第一次约人，苏琢紧张得话都快要不会说了。

谢识瑜有些稀奇，他发现苏秘书尴尬的时候下意识的小动作就是闭眼，似乎闭起眼睛不看面前的一切就能逃避坏事，就仿佛他是什么很不留情面不讲道理的坏上司。

苏秘书都小心成什么样了，谢识瑜心想，这他还能拒绝吗？

那也太不是人了。

一起一伏的彩光在苏琢的脸上跳跃，光影越过他高挺深邃的眉眼，抚过他浓密的长睫，最后多褶的眼皮微颤，像是被明灭的光亲吻，是忐忑，也像是期待。

谢识瑜啪嗒一声关掉灯带，办公室有一瞬陷入黑暗，他却在黑暗中精准捕捉到苏琢发亮的眼睛。

他说：“好。”

苏琢一早就看到了大雪预警，早上是坐地铁来的，当他坐在谢识瑜的副驾扣好安全带的那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倒反天罡了，和让主任替自己值班的夏恒一样，竟然还让上司给自己当上司机了。

而且上司居然也没有意见。

雪天路滑，加上下班时间有些堵车，谢识瑜开得很慢，苏琢一边在心里冒着泡一边看着街边慢慢后退的雪景，余光偶尔瞥两眼专心开车的谢识瑜，心情一直到他们到达目的地都还在没由来地好。

教堂的弥撒在昨天就已经结束，今天虽然亮着灯，但并没有仪式要进行。

苏琢和谢识瑜漫步进入，哥特式的大教堂入目所及皆是洁白一片，高耸的穹顶和一扇扇拱门相称，无端让人觉得宏伟神圣。

两边墙壁挂着不同的天主教画像，其中就有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过程，连看一眼都觉得苦难。

硕大的十字架被摆放在最前方，耶稣寂静而永恒地被禁锢在上面，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伫立一旁，微微低头，包容而神性地看着前来祷告的信徒。

谢识瑜进了教堂就收起了那份不着调的样子，静静地跟在苏琢后面。

苏琢并没有走到最前面，而是随便在后排找了位置，和谢识瑜并排坐下。

他把项链拿出来，望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长久地沉默着。

谢识瑜陪着他，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着苏琢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朝前面的软垫跪了下去，谢识瑜犹豫了一下，跟着要跪下去。

苏琢却按住他的大腿，回头时像是也沾染上神性，轻声：“不用。”

谢识瑜动作一顿，望着他微垂的眼，像是怕惊扰了他似的，紧绷的大腿慢慢松下来，坐了回去。

身前的青年跪着，清瘦而笔挺，双手合十在胸前，闭着眼，虔诚安静地祷告着心里的祈愿。

过了没几分钟，谢识瑜忽然看到苏琢的薄唇微微开合。

温和的声音响起，明明是熟悉的声音，但谢识瑜仔细听了一会儿才从其中的内容里反应过来他在念什么，因为苏琢用的是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