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满足,嬴寒山的戏也开始到位:“仙君知道,看着喜欢的人死去是什么样的滋味吗?死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留我一人独活世间,就像整个世间都变得荒芜……”
她的故事是假的,可她的情感是真的。
当年洛淮音死去之时,她就是这样的感觉,以至于往后三百年,她再也没有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再也不敢太用力地去爱一个人。
酒烈得喉咙疼,嬴寒山心窝也堵得慌。
她的情绪很真实,即便苌濯有天人五感也觉查不出异样。
“仙君又是为何饮酒?”
风吹过他眼前的发带,有种公子如玉的纤弱感。他喝了一口酒,缓声道:“有个人骗了我。”
酒在杯中微起涟漪,嬴寒山在酒中仿佛看到了苌濯曾经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他会笑,很温柔,还会帮她温酒。
现在的苌濯仿佛从骨子里死去了,只剩下一具看着还算新鲜的躯体苟延残喘。
嬴寒山想到这里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出血了,还是忍不住想喝酒,“至少她还活着,仙君还有个能恨的人,不像我什么都没剩下……”
苌濯却说:“活着欺骗我,不如死了好。”
嬴寒山咳得更厉害了,苌濯果然恨不得她去死。
她喝口酒压压惊,继续跟他套近乎:“既然她骗了你,那就说明她心里没你,仙君不该对一个心里没你的人这么介怀,应该敞开心扉向前看才对。”
无妄山的流萤四起,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苌濯喝了半坛子烈酒,已经有些许醉意,他半倚在枯树底下忽然问:“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嗯?”嬴寒山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喜欢的人没有死,而是骗了你,现在正在某处逍遥快活,你会怎么做?”他摩挲着手中的酒壶,有那么一瞬间,嬴寒山在他身上看到薄如蝉翼的微光,一碰就会碎。
嬴寒山企图辩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仙君会错了意,其实她并没有喜欢过你。”
苌濯冷下声音:“你觉得是我自作多情?”
“不不不……”嬴寒山不敢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苌濯很肯定,白到透明的指尖磨摩挲着酒壶,“没有误会。”
嬴寒山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紧张地擦了擦汗,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转变话头:“那仙君恨她是应该的,是她欺骗你在先。我若是仙君,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天涯何处无芳草,重新找一个更好的。”
苌濯听完竟然“嗯”了一声。
“仙君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她举起酒坛习惯性地跟他碰了一下。
苌濯忽然道:“你不像第一次饮酒。”
她碰杯的手法和当年有些相似,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
嬴寒山被酒呛到,“我确实不是第一次,反而仙君倒像是不常饮酒之人……”
苌濯不再言语,神色依旧冷清。
第二天醒来,嬴寒山躺在破房间里。她起身来找了几圈,看到苌濯独自伫立在无妄崖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站就是大半天。
他真的又轴又认死理,把自己苦死也没人知道,等千年后化为灰烬,谁还记得曾经有个青玄仙君替他们守着无妄?
嬴寒山不赞同地摇摇头,又假借着收拾柴火的名义探查地形。
占卜卦象上绘着一副图,像是某种印记,她爬到高处眺望,这无妄之地全是山石,地形非常复杂,找一个印记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她多看了几眼,又引起苌濯的注意,墨蓝色的道袍缓缓落在她身后,“你在看什么?”
嬴寒山撒谎:“我看有没有别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