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关闭手机前，秘密邮箱又收到了一张照片。

是鹤奶奶在护工照顾下慈祥微笑的模样。

桑方妤眼睛一酸，照旧把所有内容清空，手机重新锁回暗格。

次日早上，她没有工作安排，独自待在家里收拾出了所有需要带走的东西。

这些年来，鹤潜尘也送了她不少东西，虽然都是在私下秘密送出的，可每一件都够她偷偷高兴几天。

如今……

桑方妤打开了那个珍藏的首饰盒，里面只是一对素圈戒指，普通得有些廉价。

十七岁的鹤潜尘没什么钱，打了一个月的工才买到一对像样的婚戒，用这个小小的圈套着桑方妤心甘情愿为他画地为牢。

只是现在，这两只银戒指已经配不上潜尘哥一身奢侈高定。

他将有自己的新娘，作废的誓言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午后，她带着盒子去了莫家，兜兜转转几圈，在人工湖边才看到了他与莫浣卿的身影。

垂柳叶从他眉眼前拂过，眷恋得不舍得离开，莫浣卿噗嗤一笑，踮脚一吻落在他眼睑上，挥手跑远。

鹤潜尘的目光萦绕在她背影上，连桑方妤走到了身后也没有察觉。

“潜尘哥。”

她轻轻叫了一句，将盒子递到他眼前：“这个给你。”

鹤潜尘似乎有些错愕，手指不自然地按在眼睑处，垂眸微笑：“难得你会送我东西，谢谢，我很喜欢。”

他随手将盒子搁在一旁的石桌上，没有打开的打算。

桑方妤将解释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无力地笑了笑。

已经是这种关系，就不要把场面弄得更尴尬了吧。

她窥见了鹤潜尘手腕上的平安扣消失不见，原本红绳缠着的地方垂下玉珠串成的观音吊坠，与莫浣卿颈上的白玉佛正相称。

曾经她在庙前一路叩拜以显心诚时，大师曾劝诫过她的。

“两情相悦方是良缘。”

她没有听，硬是求来了那枚平安扣，潜尘哥红着眼给她揉了一夜的膝盖。

如今才醒悟过来。

只有潜尘哥才会心疼她跪破的膝头，鹤先生更偏求那只和未婚妻相配的玉观音。

她转身离开，到拐角处才敢悄悄转眼看一看，没有见到鹤潜尘的身影，只看到了被遗忘在石桌上的洁白礼盒。

清扫的佣人过路时一扔，桑方妤二十几年的爱恋就归了尘与土。

她迎着杨柳与春风走回出租屋，拉开床头正正十只平安扣，一枚枚拾起扔进废纸篓。

十七岁起，年年不落，青峰寺都被她磕得关了门，只求她的潜尘哥平安无恙。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需要了。

年少时的情分大概总是如此，他们没有在争吵中变得相看两相厌已是万幸，不必非要闹得彼此难堪。

七天……不，六天，只剩六天了。

她拿出一部很老很老的手机，这是父亲送给她的第一部手机，里面的联络人除了父母就只有鹤奶奶和鹤潜尘。

她打开相册，一张张翻过他们曾经在一起的画面，以此证明他们从前的时光不是她一个人的癔症。

不是她孤独到疯了才幻想出的幸福。

然后一键清空了所有。

咬着蛋糕叉茫然抬头的鹤潜尘，偷偷抽烟被她拍下来告状的鹤潜尘，红着耳根扔掉她抽屉里情书的鹤潜尘。

粉碎成颗粒状的回忆，消逝在茫茫数据库中，谁也找不到了。

最起码，他们都拥有过很好很好的一段时光。

桑方妤捏着手机微笑，一颗颗的水珠砸到碎过一次的屏幕缝隙中，很快被湿润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