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带着忿恨,漠河别后,曾不野退了群,删掉了他们好友,从此消失在人海之中。按说人生之旅,聚聚散散,都是天意,他们早就该看淡了。可是曾不野此举仍旧让赵君澜耿耿于怀。他总说:我们对她多好!我们没对谁这么好过!我好伤心啊!你不伤心吗徐远行?

“她会来的。”徐远行说。

“为什么?”赵君澜又从座椅上支棱起来,骂曾不野仔凶,但听说她会来,心中竟还有雀跃。紧接着他啐了自己一口:“呸!犯贱!”

“因为北京这么大,遇到一个熟人算天命。”徐远行淡淡地说。漠河分开的前一晚,曾不野对他说:那么,我们有缘再见吧!

人口密度如此之大的北京,有些人住一个小区都很难遇到,何况是在三环路上。他们这一天原本是要去天津塘沽吃海鲜,露个营第二天看日出,再去西北角吃点嘎巴菜、煎饼果子。车友们都在天津候着了,结果徐远行他爹生病了。

这次是真病了。

电话打到赵君澜那,由赵君澜通知他,最后呢,陪他去医院看了一下。问题很大,在重症病房监护着。徐远行问了病情,交了些押金,没跟那母女多说任何一句话,就走了。

出了医院后上了三环路,忙活大半天一口东西没吃,两个人准备去吃烧鸽子。

这世间的事好像都被老天爷安排好了,就是这样精巧。他父亲病了,他改了原本的行程,在医院泡了大半天,最后上了三环路。在三环路上遇到拥堵,看到了“罪魁祸首”曾不野。

北京那么多人,三环路那么多车,一天24小时,早一秒晚一秒,都可能会错过。但他们却相遇了。这让不文艺的赵君澜都变得文艺起来,他甚至念了那句台词:全世界有那么多酒馆,而她却走进我的。

他们的车停在苏州桥附近,赵君澜不时地问:能来吧?能来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底气渐渐消失,曾不野八成不会来了。

此时已是黄昏,地铁站外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脚步踏过路边的黄叶,被秋风顺势卷起几片,丢到路上,再被车轮带起。

这是北京的秋天。

曾不野的车轮压着北京的秋天来了。徐远行没说错,她会来的。

徐远行靠在车上,看着远远开过来的曾不野。她的车在城市里像个异类,她戴着墨镜坐在车里,不像个好人。

她也看到了他们,曾不野想:徐远行在城市里穿得倒不像返祖了。

路边没有车位,她停下,摇下车窗,也不寒暄,径直就问:“对讲机有吗?”

“干嘛?”赵君澜抱起肩膀,斜楞着看她:“白/嫖对讲机啊?”

“请你们吃好吃的。”曾不野说。

“你要不拖黑我们,打语音就行你知道吧?”赵君澜可是找到出气的地方了,甚至还跺了一下脚:“什么人讷!”

“你吃不吃?”曾不野故意吓唬他:“不吃我走了啊!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