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一样,她与万寿公主本就相熟,今日又是公主办的赏花宴,万寿公主一定会为她做主。
万寿公主缓步上前,那头上的金镶玉蝶步摇,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摇,仪态万千。
她抬了抬手,唤众人起身。
广德叫了一声阿姊,陆宋远杳也恭敬地朝她颔首,顿了一瞬,才也跟着广德唤她阿姊。
万寿公主朝她二人笑了一下,眸光落在了郑盈微肿的脸颊上。
郑盈见状,委屈开口:“殿下不知,方才……”
“不还有一巴掌么,快些掌完,莫耽误本宫用膳。”万寿公主说完,笑着朝陆宋远杳伸出手,拉住她手臂时,不重不轻地捏了一下,随后三位公主便朝湖边走去,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老嬷嬷,留在了原地。
身后再无叫嚷,只片刻后,一声沉重的闷响,令人闻声发颤。
园中紧张的气氛,很快便被湖上嬉笑的声音冲散,众人似乎忘记了方才所有的不愉快,即便没忘,当着万寿公主的面,也不敢有任何人表现出一丝不悦,而郑盈也未曾再出现。
午膳是在湖边的舫上用的,待用过后,众人散去,陆宋远杳被万寿公主留了下来。
万寿公主挥散婢女,独她们二人坐在湖边,一面往玉瓶中插花,一面对她道:“我听过你的事,真假何妨,不管你从前如何,今后你且记住,你是我陆氏皇族之人,一言一行,皆是皇室脸面,万不可随意由人践踏。”
她没有看她,神情专注地望着面前花枝,挑选出一朵墨菊,用剪刀剪断花头,将花枝丢去一旁,这才抬眼看她,“明日我要去青山观,看望长公主,你与我一同去。”
陆宋远杳点头应下。
阿翁从前经常带她去道观,还会在观外义诊,自打两人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
公主府前,陆乘书来接陆宋远杳。
她正要开口去解释,桂花的妙处,广德却先她一步开了口,“我自幼得今上教导,吾等与民不分贵贱。”
说着,她低头当着众人面,亲自将香囊系在腰间,“阿姊的香囊,我佩戴于身,让我时时刻刻都能想到阿耶对我们的教诲。”
当今圣上崇尚节俭,可不只是嘴上说说,他为限制奢靡之风,连万寿公主当年出嫁时的马车上的白银,都换成了铜,自己平日里用膳,菜式都极为家常,若郑盈的这番话,传了出去,她怕是又要挨训了。
可郑盈的性子不比郑盘,今日她又得了自家兄长的好处,势必要给陆宋远杳难看,她默了片刻,忽又开口:“广德公主说的极是,与民的确应当不分贵贱,可我记得《户婚律》上有一条律令,同姓不得成婚,如今唐阳公主与茂王世子……”
她说着,倏又连忙闭了嘴,故作一副紧张模样。这段时间,他们很少说话,也很少独处。
此刻马车中,两人皆是沉默,陆宋远杳一直低着头,时不时深匀几口气,那下唇都被咬得失了血色。
见她魂不守舍,陆乘书便问:“怎么了?”
陆宋远杳先是下意识摇头,不想告诉陆乘书,可很快,她又想到那些医治心病的书中所写,想要医治心病,就得先与病人建立信任,她不能什么事都装在心里不与陆乘书说,她需要试着让他信任她。
陆宋远杳又是匀了几个呼吸,才缓缓道出今日在宴席上发生的事。
她说得详细,连当时自己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如同擂鼓的情况,也说了出来。
其实从那之后,陆宋远杳满脑子都是她让白芨打了郑盈的画面,这是她第一次打人,虽不是她亲自动手,却是事由她起,如今说到这些,她手指又不由自主开始微颤。
陆乘书听得认真,从头至尾没有说话,只搓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静静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