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康宁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敛了回去。

片刻后,他礼貌却没有任何尊重地轻轻抬眼:“所以,祁院长,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又找我做什么呢?”

祁未言顿了顿,语气委婉地说:“你应该知道吧,今年对祁钊很关键。”

“……”

“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出面,劝一劝祁钊。至少先把杰青评完,过段时间再跟他妈闹脾气。”

岑康宁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没把自己口袋里装着的黄符拿出来摔在桌上。

他不断地在心头重复,这人毕竟是祁钊的爸爸,亲生的。

才能勉强压抑住愤怒的情绪。

但愤怒是压抑住了,嘲讽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不可以呢叔叔。”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您一句话,我们俩现在已经离婚了。我有什么资格出面?”

事实上只是签了离婚协议。

证还没去领。

但岑康宁并不打算告诉祁未言这一点,并且打算更为直白地拒绝祁未言。

“况且祁钊是成年人,我认为他有权利做出关于自己的任何决定。”

“可是……”

“叔叔,祁院长。”

岑康宁又打断了祁未言即将脱口而出的劝阻,目光毫不闪避地,直视着祁未言。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祁未言略有迟疑,却还是答应。

岑康宁于是态度诚恳地问他:“请问,您知道阿姨会每年让祁钊过生日吃长寿面吗?”

祁未言说:“知道。”

但他并不以为这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甚至反问岑康宁:“吃长寿面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岑康宁最终还是没忍住,把那张黄符拿了出来,扔进祁未言面前的咖啡里。

“很正常。但您知不知道祁钊有严重的麸质过敏?”

“……”

“他从小吃氯雷他定,可据我了解就算服用药物,仍有过敏至病,至残,乃至至死的可能性。您一次又一次的结婚的时候,有考虑过这一点吗?”

祁未言被岑康宁连番质疑逼迫地说不出话来。

像一开始一样,他只是说,我不知道,不是故意的。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黄符逐渐融化在咖啡里,岑康宁冷静地站起身来结束这次会面,临走前他告诉祁未言:“如果您从前什么都不知道,那也请您现在开始什么都别管,让祁钊自己来解决。”

“这是他的人生,容不得其他人来插手。”

岑康宁这样告诫祁未言。

其实也是告诫他自己。

不要贸然的出去插手,不要出现打乱祁钊的计划,等着他,相信他一定能解决,可……

岑康宁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现在后悔了。

在看到祁钊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后悔地无与伦比。

他想自己怎么真的可以如此狠心,让祁钊一个人不吃不喝也不睡,然后瘦了十七斤?

……

消毒水的味道习惯以后,逐渐也没有那么刺鼻。

VIP病房安静温暖,外头还淅淅沥沥下着雨,岑康宁在祁钊的床边坐了一会儿便也有些犯困。

尤其是他看着祁钊睡得很香,不由得便心生起愤懑的情绪。

凭什么就你一个人睡那么香?

我也要睡。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岑康宁掀开祁钊身上的被子,自己也脱了外套,躺了进去。

病床其实并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