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有没有寻过白家医者治病的事,话到喉头,还是艰涩地咽了下去。
叶薇受伤了,需要休息,帐篷里仅剩下桐花一个小丫鬟随身服侍。
白衡收拾一堆瓶瓶罐罐的药品打算离开,刚合上药箱,小郎君犹豫地开口:“小薇,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裴君琅手中动作就此停下,半倚在床榻边出神。如墨的乌发拂了满肩,掩住少年郎清寂如山的眉骨,看不清他凤眸里蕴含的神情。
裴君琅回想方才不合常理的言行举止,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他是不是……想见叶薇?
琉璃瓦的明黄色被风雪掩盖,棉花似的雪絮,星子一般,粘上梁枋的宝珠吉祥草彩画。
梁柱底下,小宫人手执扫帚清扫积雪,连声交谈都没有,鸦雀无声。在皇后宫中当差的下人,各个小心敬慎,做事不敢马虎。
周溯接到了周婉如召见的恩旨,在外人眼里,周老家主死了,姑侄俩是最亲的家人,见一面,彼此哭泣诉苦,无可厚非。
周溯看到阖宫挂起的哀悼白幡,一应骄奢淫逸的玩意儿全搬回库房里,摆在外面见人的,全是死气沉沉的肃静桌椅、玉石盆栽、竹骨屏风。
周皇后很擅长演戏,骗过许多人。
周溯踏进门槛,周婉如远远看见他,提裙小步跑来。
她一双美眸早已哭红,水光潋滟,抱住了劲瘦如竹的周溯。软弱的姑姑低头,把哭湿的脸埋入侄子的肩头,眼泪一点点濡湿衣布,春风拂过,冷得蛰了周溯一下。
周溯垂下眼睫,没有动弹,任由周婉如抱他,藏在袖子底下的双手紧攥成拳。
周皇后感受到侄子的脊骨轻轻发颤,她饶有兴致地勾了一下唇,随后摆摆手,示意飞燕关上殿门,她和小辈要说些体己话。
门刚关上,周溯冷淡地开口:“皇姑姑,你不必再演了,我知道祖父在你手上。”
周皇后没有你来我往地推拉,她的目的不在此。
周婉如松开周溯,她气定神闲地坐回高榻,“姑姑好久没见你了,好歹沾亲带故,不先叙叙旧,聊聊家事吗?”
周溯抬眼,静静地凝望周皇后。
很快,他语气淡淡地说:“我和姑姑,应该没有那么多旧事可叙。”
周婉如轻笑一声。
不得不说,这个侄子比他那个孪生兄弟周铭强,至少见到她,还能保持冷静,不会自乱阵脚。聪慧的儿郎,难怪独得父亲宠爱。
周婉如为自己斟满一杯西域葡萄酒,她晃动银质莲花高脚盏,嗔怪:“阿溯真是无礼,对姑姑也这么放肆。”
周溯微笑:“对于伤害过祖父的长辈,阿溯不需要太有礼数。您明知道,大典里死的那个周崇丘是个假货,为什么还要执意对外宣扬祖父已经辞世?”
周溯想过很多种可能。
譬如今日,他质问周婉如,而皇姑姑巧舌如簧,对此矢口否认,周溯只能铩羽而归;又或者,今日的赴宴本就是一场鸿门宴,周婉如知道他有可能破坏她掌控周家的计划,会特地在宫闱里除掉他。尽管这样一来,周皇后要费很大功夫善后,还有堵住那些朝臣们的悠悠之口。
思来想去,周溯觉得,凭周婉如的心智,应该会先找他谈一谈。谈不谈得拢两说,但他要利用这次谈话的机会,为自己争取到一分一厘的先机。
周婉如没有否认自己劫持了父亲周崇丘的事。
她扬了扬眉:“假货又怎样?难不成,你想看到真正的祖父倒在血泊里,被我弃尸官学?”
她竟然承认了,周溯瞠目结舌。
她今晚,必死无疑。或许,生不如死。
男人们又要上前拉扯女孩的手脚,哭声再度传来,这次苏武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