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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薄情手则 柯小聂 137733 字 1个月前

于是元璧笑容里也不觉添了几分涩意, 他缓缓说道:“那些犯边蛮人不过是些野蛮粗鄙之人,论兵甲之精, 制器之巧,如何能与大胤相比?凡战者, 拼的无非是粮草和军备, 那些犯边的蛮夷如何能赢?”

“大胤并没有输, 边关战事里也并没有这么一桩败绩。输的不是大胤,只是我罢了。后来姑母为护我名声,也是替我掩了这件事, 还使我薄薄有些功劳。可有些事情别人不知晓,我却会记得清清楚楚。”

他会记得戈壁烈日炎炎,可入夜却寒冷刺骨。自己被困于荒漠之中,断骨处因为缺医少药散发出一股子的恶臭。

元璧素来爱洁净,喜熏香, 却嗅到自己身上一点一点开始腐烂的味道。接着他便发现恶臭的根源, 察觉自己伤口生出蛆虫,他强忍痛楚将之一只只挑出去, 几近昏厥, 生不如死。

可他偏偏还活着, 一如置身于炼狱当中,受水火之刑, 不得超生。

有时他甚至举起匕首,对准自己咽喉,想要这么刺下去,以此结束自己的痛苦。可待他回过神来,终究不觉嚎啕大哭,痛不欲生。

他终究并不愿意去死的。

在京城忧郁的岁月里,元璧也曾动过人生好生无趣的念头,包括现在也是如此。可到了生死关头,不知怎的,他竟又不想死了。也许人就是如此,想活不过是一种本能。

那时炼狱上空,有苍鹰盘旋,那些鹰凝视着元璧,大约捉摸着元璧什么时候会脱力,然后它便可以开始啄食。

可实则苍鹰试探扑击之时,反倒被元璧一鞭子抽晕。他无力烹饪熟食,便急不可耐的将那苍鹰生吞活剥,茹毛饮血。

那时候的他,也绝没有在京中衣袂熏香的翩翩风范,只像个最粗鄙的野人。

原来在生存跟前,自己也不过如此。

这些可怕的遭遇都化作元璧的腿疼,对他日日折磨,渐成心魔。

那段日子里,他的忍耐终于等来了转机,因为他毕竟没有死,且等来了救援。

元璧的运气也很不错,他后来顺利接骨,恢复得也不错。大夫说他运气很好,至少走路不会有什么异态。

可他身子养好了,心却是伤了。他的腿没有毛病,可心却出了毛病。

这是一些可耻的事情,元璧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晓。

可到了如今,元璧却将当日之事娓娓道来。他不能告诉谢冰柔关于贺彩枝的事,却能告诉谢冰柔自己的事。

那些事并不怎么光彩,元璧却愿意说给谢冰柔听。

他眼眶微微发红,面颊上浮起了一缕难以言喻的伤感,然后元璧说道:“五娘子,我只不过是个既可笑,又懦弱的人。”

谢冰柔想了想,轻轻说道:“元公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不必再去多想。”

她嗓音里透出了一缕柔意,也许谢冰柔也想到了自己的曾经。那时在川中之地,谢冰柔受了惊吓,她亦是整整三年未曾验尸。

元璧低低说道:“除了你,我并不愿意给谁多讲。”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难以去理解的。

就好似昭华公主知晓一些内情,于是便总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元璧。

年轻的公主眼睛里总透出几分惋惜,却不知对于某些男子而言,那反倒是一种讥讽。更何况昭华公主内心深处是轻视她这个义兄的,最危险时候,却指望卫玄能护住她。

不过如今昭华公主并不重要,元璧现在眼里只有谢冰柔。

他见着五娘子入京,如今五娘子却偏要跟他说出京。

元璧是不会允许的。

谢冰柔能到哪里去?自己无论使出什么手段,必然要将谢冰柔给留下来。

那念头在元璧心里升起,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