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生了病,又发了烧,本来躺在了床上休息。可那日正午,他却从床榻之上爬起来。
他的额头犹自发热,恍惚得厉害。
元璧悄悄躲在屏风后,听着屏风外的一些争执。
别人都说元后性子温和,向来不会发脾气。可这个皇后娘娘若没些手段,又如何能坐镇后宫,独得陛下信任,又使得自己儿子成为太子?
陛下喜爱性情温婉的妇人,可皇后却并不是那样的人。
也许身为九五至尊,陛下心里终究有些遗憾。在陛下觉得遗憾时,这时一个妇人便入了陛下的眼。
元后既为皇后,元家的女眷自然能时常出入宫闱,这其中也包括元璧的生母贺氏。
贺彩枝性情温婉,又总是爱笑,于是陛下有时遇见,也不免跟贺彩枝说说话。
两人虽无逾越,可这些却被元后看在眼里。
元后也不是不大度的人,她也不是不能容。若陛下瞧中是哪个元氏族女,她也愿意将之纳入宫中,共分陛下恩宠,以耀家族。可偏偏陛下感兴趣的是贺氏,而贺氏又是自己兄长的妻子。
元后也不能明着将贺氏处死,她只剪了贺氏头发,令其不能见人。
可贺彩枝气性大,又觉得也许丈夫会生出猜疑之心,干脆一死以证清白。
元璧那时候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也记不清,若说对母亲有什么极深切眷念,那也说不上。
他印象里最为深刻的,就是那时贺彩芝忍泪含羞面容。
若不是贺彩枝气性大,她也未必会死。
回忆过去之事,元璧眼底渐渐泛起了一缕异色。
他听着谢冰柔说道:“就像元公子所说那样,这生死之事本就寻常,不必太放在心上。”
伴随谢冰柔那柔润的嗓音透入耳中,此时此刻,过去的事却仿佛已经淡去,独独眼前的谢冰柔倒是鲜妍明媚起来。
就好似初相逢时,自己见着这个女娘,那本来发疼的腿也褪去了痛楚,使他不必在人前出乖露丑。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骤然在元璧心头浮起,可那念头却又似极真切起来。
他想,我一定要娶谢冰柔为妻。
纵然五娘子家世与他并不相配,这其中亦有些为难处,但此时此刻,元璧已下定决心,且十分坚持。
春风拂暖,吹过谢冰柔发丝,眼前的小女娘伸出了一根手指,细细将头发拢在自己耳后。
她容貌还是这般的温婉沉静,可似也因元璧目光微微有些别扭。
元璧嗓音变得轻柔,此刻谢冰柔在他心里已自是不同:“三年前我被派去轮戍边塞,本来不过是朝中年青将领例行历练,却恰逢边塞生乱,我并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反倒染了一个恶疾。”
那本是元璧一个软弱的秘密,他却愿意跟谢冰柔说一说。
他本京中贵胄,有心立下功业,彼时还指望论戍之际可以有所展示。可他这样的贵胄公子上了战场,哪怕日常武技娴熟,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去时他心中有韬略,且知晓大胤冶铁之术远胜蛮族。若论兵器之利,这些犯边的蛮夷是远远不及的。
可他却输了,那一战他捡回一条命,却折了一条腿,躺了三个月才痊愈。
第037章 037
后来元璧腿伤痊愈, 可心里的伤却没那般容易好。
他生了病,病得还很重。这些丑陋的失败被元璧掩藏于最深处,可如今他却是对谢冰柔娓娓道来。因为他第一眼看到谢冰柔时,就觉得这位谢五娘子很特别。
于是到了现在, 元璧便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谢冰柔当然很是错愕, 因为她从来未曾听说过这些。她忍不住问:“可冰柔从未听过这桩败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