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鲜红的唇瓣，何蕊杭苦思冥想了许久，终于说：“我想见见他。”

要见他，是想谈判么？甚至是妥协退让？

“以什么身份？【皇】还是人类军？我们跟基地可算是有大仇。”安江衍下意识反问。

“我所能掌控的噬兽越来越少了。”何蕊杭并不隐瞒，目光轻飘飘扫过安江衍，好像柔情蜜意，但距离感从未真正拉近过，“他正在蚕食我的领域，可我又杀不掉他，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安江衍不敢相信，强大如何蕊杭，也有向人低头的一日。

他更不敢相信，他那瞬间竟对易明渊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为什么？强大不正是自己所渴望的么？良禽择木而栖，何蕊杭恐怕不占优势，投奔易明渊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他却还感到如此的不安，这种不安源于担心。

他担心何蕊杭会输。

……

……

和易明渊的见面，还算得上是相谈甚欢，安江衍忍着内心的不满，遵照何蕊杭的意思，将易明渊带回了人类军驻地。

可出乎意料的，仅仅眨眼之间，刚才还在谈合作的人，突然翻了脸。

仿佛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也可以说是……邪魔附体。

地狱重现人间，在安江衍脑中刻下深入灵魂的印记，要不是何蕊杭架起精神领域，拼命护着部分人类军逃离，想来那堆残缺不全的尸体中也会有他自己的肉块。

纯粹的强大，对生命的漠视，易明渊恐怕已经不是人类了。

逃出城外的人类军十不存一，所有人拼命跑了一整夜，倒在地上如狗般喘息。

何蕊杭也失了风度，发丝凌乱带汗，裙子扯破了，高跟鞋丢了一只，寄生的人体太纤弱了，划破的皮肤上显出道道血痕。

“我们离开高芝市吧。”安江衍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你要把高芝市让给他们？把我们的家园让给那群混蛋！”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那你就回去。”安江衍冷冷瞥他一眼。

首领的威严很管用，至少反对声都弱下去了。

“那是什么样的怪物，你们大家都亲眼看到了，任何人有信心战胜易明渊的，站出来，我会很耐心听你的建议。”

安江衍目光凌厉，缓缓环视一周，没有人站出来。

“既然没话说，那我们就向西走，到青泉市去，那里有……”

何蕊杭突兀地打断了他，“大家先在原地扎营等待，我要先回高芝一趟。”

“你怎么！”安江衍一时竟压不住怒气。

刚才已经是勉力支撑，才能将将逃出来，她回去是要找死么！她根本不是易明渊的对手！

“柳云申还在城里，那是我最重要的任务，【母皇】还在看着我。”何蕊杭凑到安江衍面前，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安江衍，我必须回去。”

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安江衍不可能阻止得了她，得到她一句认真的解释和交待，已经足够受宠若惊了。

安江衍紧紧攒住拳头。

“我跟你一起回去。”

可是等他们马不停蹄赶回藏匿柳云申的斯卡拉公司，只找到了柳云申变为怪物的尸体。

何蕊杭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完全顾不上凝结污脏的血块弄脏了裙子。

“柳云申死了，实验任务失败了，【母皇】寄予我那么大期望，我却没能为祂带来胜利。”何蕊杭将头埋进臂弯里，看不见表情。

安江衍低头看着她，越发觉得这女人实在算不上强大，这么点挫折，竟然已经站不起来了。

还要让他给她递手帮忙，扶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