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蕊杭却很偏爱这些小玩意儿，甚至特意请教了人类的烹茶方法，她说这过程是平缓而舒适的过程，让她体会到人类特殊的敏感和柔弱。

安江衍觉得她的行为令人匪夷所思，末日来临的那天，他亲眼见识过她有多强，凶悍的怪物对女人俯首听令，那是安江衍这一生见过最震撼的场景。

然而，眼前的女人却穿着法式长裙，用修长莹白的手端起杯盏，优雅品着杯中液。

纤弱，单薄，似乎能轻易折断她秀美的脖颈。

真的像个平凡的人类女人。

不过这画面确实赏心悦目，安江衍带着一半男人的欣赏、一半本能的提防，回答她的问题。

“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后悔过。”

“一次也没有？”

“对你来说，后悔这种情绪是必要的？”

何蕊杭手中的杯子一顿，为这句话思索片刻，“正是因为我也没有体验过，所以才会问你。”

“那很遗憾，在这方面，我完全没有任何研究价值。”安江衍往后一考，懒懒倚在椅背上，像个街头的流氓老大，“丢了赛场，进了监狱，别人好像觉得人生全完了，但对我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争斗的地方而已，规则和环境变了，却也更有趣了。”

“不枉我大费周章从监狱里救了你，我们果然是一样的生物。”

何蕊杭愉悦地笑弯了眼，她从未隐瞒过安江衍，包括她的种族，她的来处，她的目的……早在一开始就对他全盘托出。

并非信任，她只是不在乎。

自己这样弱小的生命，生死都在掌握在手中，何须要担心泄密？

安江衍暗自嘲讽。

听见她问：“好了，说回正题，我让你接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很顺利，我设计让他救了我，对他感恩戴德有求必应，他现在简直把我当成他亲儿子，无话不说。”

“持续关注他的行动，激发他对噬群的仇恨，我需要他尽快协助柳云申，完成基因融合的实验。这是人类唯一取胜的机会，以他的学术造诣，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安江衍撇嘴，“那种老教授，当了一辈子学究，顽固得要命，就算你杀了他全家，他恐怕都不会顺你的意。”

“必要的时候，我会那么做。”何蕊杭平静地放下茶杯。

安江衍不自然地往后一缩，初见时她身上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又回来了。

他是怕何蕊杭的，源于本能和灵魂，完全无法遏制，每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快跑。

但他从来没有真的试图逃离何蕊杭。

本能是可以被克服的，疼痛也是可以被忍耐的。

他是谁？他是安江衍。

他本就该待在危险的身边。

……

……

何蕊杭的计划进行得并不顺利。

尤承言炸了W研究中心，柳云申被迫停止实验，与此同时，高芝市里出现另外的势力，似乎已经建起了成规模的大型营地。

在何蕊杭的指示下，安江衍带着从W研究中心逃出来的人，组建人类军，渐渐成为城北最大的幸存势力。

这个无比痛恨外星噬群的组织，竟是由噬群首脑【皇】创建的无比讽刺的现实。

安江衍当着首领，接受众人的崇拜和尊敬，但他从不会飘飘然，时时刻刻他都记着，自己是在刀锋上跳舞。

因为伪装成医生的何蕊杭站在人群里，浓妆艳抹，带着媚意的双眼柔柔看过来，就让安江衍从头凉到脚。

她指挥的兽潮能令天地变色，巨怪的铁爪之下，没有任何生命可以逃离；她的精神控制能让最坚强的人吐露真言，在【皇】的注视下，说谎者将受到地狱